段冬陽長高了。
原先倒沒發現,頭都能碰到門框了。
他的頭發多了些,人好像也胖了。胖一點好,兩頰有點肉,人也更加柔和,不像來時,那麼冷冽,散發生人勿進的氣氛。
現在倒是親切了,可是鄢敏皺起眉,理也不想理他。
“鄢敏。”
他從背後追上她。
鄢敏扭過頭,突然想到蕊蕊說的,他喜歡她。說不出的别扭。
以她的個性,一定要抓住段冬陽問個一清二楚,為什麼要偷偷看她,覺得她漂亮嗎?是不是喜歡她?
看見他低垂的睫毛,和因為長時間奔波,而帶着倦色的目光,又忍不住心軟。
雖然她的心急躁得好像羽毛來回摩挲,還是沉默了。
徐文興擋在他們中間,好像十分氣憤似的。
她不由得往他身上張了張。
徐文興還好意思說她呢,自己也是單薄的一件運動服,看着就冷,不由得攏攏衣服,一股沉木的清香,徐文興身上的味道。
鄢敏覺得他自從上次生過病之後,人好像完全變樣了。至少更沉穩了,不大愛與她說笑,有時候還會對着窗戶發呆,一呆就是一下午。
風刮過栅欄上的薔薇花,搖下來一陣桃粉色的香氣,徐文興突然道:“你不是不回來了嗎?”
她心裡一驚,徐文興怎麼知道段冬陽不回來了,還這麼笃定,聽他的氣口,好像他們私下裡有過交流似的。
“抱歉。”段冬陽輕聲道,繞過徐文興,走到鄢敏身邊,“謝謝。”
鄢敏聞到熟悉的薄荷味,這時候心漸漸安定下來,才知道剛才不是幻覺,“謝我幹什麼。”
段冬陽剛要答話,他身後的女生就走過來,怯怯道:“小哥。”
三個人的視線都落到她身上,可女孩的目光卻落在徐文興身上。
她左耳戴着同樣的藍色耳墜,短發,臉是圓圓的鵝蛋,大眼睛,生得很标志,不過膚色卻和段冬陽一樣,白裡透着黃。
段冬陽是白回來了,但鄢敏一望那女孩子,就立刻想到最初的段冬陽。
便擠出微笑,對那女孩眨眨眼睛,以示友好,說一聲你好。
誰知女孩卻像被燙了似的,立馬收回目光,縮起腦袋。
鄢敏讨了個沒趣,癟癟嘴,雖然很好奇眼前的女孩是誰,為什麼和段冬陽到了這裡,但她也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沒必要再開口與她交談。
不知道為何,她一見這女生,便感到驚悚,密密麻麻起了一背雞皮疙瘩。
可女孩清純的面龐,顯然與恐怖兩字相差甚遠。
鄢敏把這歸結為運動後受涼,心裡還是對面前的女生敬而遠之。
這時指尖傳來溫度。
低頭一看,是徐文興牽起了她的手。
鄢敏一怔,她和徐文興比這更親密的動作都有過,不過都是有名頭的,這個舉動可以說是莫名其妙,但兩個人太熟悉太熟悉,她也不抵觸,任他握着。
段冬陽的目光從兩人緊握的手,移到鄢敏衣服上,又緩緩落到徐文興微笑的臉上。
徐文興原本隻是試探,可是鄢敏反應讓他驚喜。一顆心撲撲跳起來,低下頭把鄢敏看了又看。
雖然有些知道,她隻是習慣他的溫度,并沒有别的意思。可是眼圈熱熱的,好像眼淚要掉下來了。
他被釘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鄢敏也感覺出異樣,擡起頭看他。
徐文興的臉似乎離她很遠,也許是正午的緣故,覆蓋着熱情的金色。
她眨眨眼睛,想要看清他。
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卻像含情脈脈的對視。
段冬陽愣了愣,下橫線繃緊,擡起手指向門口,“我和妹妹一會還有事情要做,就不能招待二位了。”
“你什麼意思?”
鄢敏隐約察覺到段冬陽的反感。
徐文興道:“還有什麼意思,不歡迎我們。”
女孩擁上來,她的普通話比段冬陽剛來時好,但還是帶着粗砺的口音,就像白米飯裡夾雜沙子,要很仔細,才能不皺起眉,表現出費勁的摸樣。
“不要誤會,小哥他不是這個意思。”
徐文興低頭看了一眼,似乎是才發現這裡還有個女孩,一怔。
女孩也發現自己被忽略,低下頭,像是被觸痛似的别過眼神。
徐文興沒察覺到女孩敏感的情緒,可也沒有與一位陌生女孩頂嘴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