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應輕竹換回了那身花裡胡哨到無法直視的衣服，不過他沒有化妝也沒有戴滿頭簪花，還是那張清冷中透露着一絲仙氣的面容，雖在顧雲州心裡不及天欲雪十分之一，但好歹能看。

然而下一秒，應輕竹戴上了和衣服同款的面具，剝奪了顧雲州最後十分之一的安慰，歎了口氣說：“我們尊上。”

“……”

咚咚——

應輕竹象征性敲了下門，便帶着顧雲州進了裡間。

酆都大帝看上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面相并不溫和，與顧雲州曾經的年級主任有八分相似。以至于與他對視的那一刻，顧雲州靈魂深處的恐懼被喚醒，拔腿就要跑。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跑什麼？”

顧雲州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回去上課”。

應輕竹撈過顧雲州拉到酆都大帝面前，把顧雲州的情況簡單跟他說了一下。

酆都大帝聽完，面不改色地“哦”了一聲，從身後高到天花闆的書櫃裡找出了一本很有年頭的書，這才驚了一瞬：“這麼厚？你小子曾經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

顧雲州：“？”

上課打瞌睡，宿舍開黑，考試傳小抄算嗎？

“壞北方賜福，打傷神鳥，惹天降百雷……還真是傷天害理的事。”

“？？什麼玩意兒？！”

酆都大帝把書遞給顧雲州說：“所有罪孽深重的靈魂在我這裡都會有記錄，無論靈魂是否贖完罪，是否轉世，隻要當事人不松口，這些記錄都會一直存在。”

世間一切罪行皆非一死可了之，生前犯下的罪，死後都要一一償還，直到償還完所有罪行才能入輪回轉世。

但這并非意味着前世的罪行可以徹底翻篇，前世受過傷的人有資格一直記恨，若在機緣巧合下遇見曾經的仇人，受害者有權繼續追責，再度予以懲罰。

鬼界的刑罰隻是為了遵循天道立下的生死平衡，而非為受害者讨回公道。

同樣除了受害者本人，沒有任何人可以替受害者原諒施害者。

所以隻有當受害者親自點頭，天道立下的生死平衡得到平衡，一個靈魂才算徹底幹淨，留于鬼界的罪行記錄才會被抹去。

顧雲州前世是魔頭，曾在冬至雪夜打斷神鳥賜福，傷了神鳥，差點惹出災難。天道得知此事後大怒，降下百餘道天雷取了他的性命。

天雷過于強悍，他的靈魂被生生劈碎斷了聯系，被鬼界真正緝拿的隻有一部分，其餘部分不知散落到了哪裡，直到那部分靈魂贖完罪轉世，剩下的靈魂鬼界都沒有找到。

鑒于他的靈魂是被天道打散的，鬼界便默認這一切都是天道的手筆，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鬼界的記錄隻有這些，先前我們一緻認為天雷把你剩下的靈魂劈散了，但現在看，當初那部分靈魂應是經天道手筆直接入了輪回，待時機成熟，天道再讓你靈魂歸體，半人半魔，自相殘殺，手段好生殘忍。”

顧雲州盯着書上“打傷神鳥”四個字愣神許久，直到應輕竹拍了拍他的肩，顧雲州才回過神來，合上書道：“我明白了……多謝。”

“你這塊靈魂脫離本源太久，如今重新回來，契合度一時很低，所以無法得到這具身體的記憶和力量。”酆都大帝從桌邊一堆積灰的卷軸中找出一個紅封卷軸交給顧雲州，“這是一卷修化靈魂的卷軸，可讓不同的靈魂與身體契合，雖然一半經過轉世成了人的靈魂，但畢竟曾同出一體，修煉起來不會很麻煩。”

顧雲州麻木接過卷軸：“多謝。”

“無論真相如何，靈魂還是要盡快融合，否則兩個靈魂相互對抗，很容易出意外的。”

顧雲州麻木點頭：“嗯，我知道了。”

從酆都府出來，應輕竹便帶顧雲州去了天地錢莊總部，彼時天欲雪在方遷的帶領下已經走完手續，拿到了房子和所有資産。

城主不能離開自己管轄的區域太久，簡單告别後，應輕竹和方遷便帶着“鬼曆第52025屆四城發展最佳城”的證書和下一年的資金申請優先表回南城了。

池淵不知又收到了帝卿塵什麼傳信，把天欲雪送到新宅子後就沒了影。

一時間，偌大的新房隻剩顧雲州和天欲雪。

夢雪婷師姐弟三人做的這座房子十分喜慶，内部甚至有滿房梁的紅綢，加上隻有顧雲州在，天欲雪竟找到了幾分當初在魔界婚房的感覺。

何況如今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讓這些東西做擺設實在是太可惜了。

于是天欲雪心一橫，從桌上摸了一個玉制盒子塞到顧雲州手裡，沖他眨了眨眼：“雲州，我想用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