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宴與宋今禾并肩而行,他們行走的方向和天陽相悖,遠離人群,周圍的景象再度恢複到了他們初來這裡的時候。
萬籁俱靜。
宋今禾能夠預感到,侵占宋繁身體的那隻邪魔非同凡響,它能夠穿行各地,輕易找到她的所在,實力必然深厚。
而邪魔積攢實力,多是依賴人的血肉魂魄,能夠成長為如此實力的邪魔,又怎麼會這麼多年悄無聲息地躲過伏妖司的巡查。
更何況仙界曾派下如此多仙君。
宋今禾隐隐有一個極為荒誕的想法,它在等自己。
或者說,它在等着小禾出現,自己隻是恰巧接管了小禾的肉身,代替她繼續存活了下來,才惹得邪魔三番四次以她為目标。
不論對方所求為何,她決不能讓其得逞。
宋今禾雖然一直以來對自身實力有清晰的認知,那些危險又重要的任務,她向來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眼下最重的擔子已經放在她身上,她也不能就此抛下不管不顧。
這種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令她深感疲憊。
感受到身邊人的低沉情緒,江景宴開口道:“宋姑娘卷入這場紛亂原就是意外,大可不必如此擔憂,江某會護宋姑娘平安。”
這不是江景宴第一次如此說,宋今禾也全然清楚,以他的實力,護下她這樣一個小喽啰不是難事。
她有些不明白,之前是她身上還有交易的籌碼,現在她自己已經置身其中,若是希望她這個誘餌自覺盡力一些,大可不必如此。
雖是如此,她的價值也隻有這些,因而她自認為理解回應道:“我答應了江公子的事便會做到,不會半途而廢。”
她這人沒什麼可以依靠的機會,但實際上還是有些靠譜的。
江景宴感覺自己一番話被扭曲了意思,不由直白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如此消沉,隻要我還在,便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也不必擔憂他人,那些村民有天陽看着,也不會有事。”
這話她聽出另一股味道,她仿佛幻聽到江景宴用極為冷酷的高傲聲音說道: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這就是上仙的輕松心态嗎?
宋今禾默了默,肅然起敬,“我明白了。”
他們沿着一條路走到頭,在路的那頭,一道身影倚着樹,正百無聊賴地扯着頭頂的樹葉。
宋繁剛扯下一片葉子,就發現了二人的身影,他語氣裡略帶哀怨道:“你們可真慢,叫我好等。”
誰叫你等了?
宋今禾誘餌尚未出馬,就已經達成目的,對方或許早就牢牢鎖定了她,不論她去到哪裡,都能第一時間找到她。
他此時頂着宋繁的臉,身上也沒有洩露出惡念,看起來當真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少年,宋今禾也漲了幾分膽量。
在兩人打了照面的時候直言道:“我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看重?”
宋繁原本大半心神都落在江景宴身上,聞言總算将注意力分給宋今禾,他依稀記得,這個小道士幾次見面,看起來膽子都很小。
今日倒是膽子大了。
他眯了眯眼睛,她語氣中帶着淩厲的質問,叫他很不舒服,雖然自己需要的東西在她身上,活捉為宜,但若是就此殺了,也沒什麼。
這股殺意在心頭缭繞了一圈,便被壓迫在身體深處的魂魄掙紮着撕扯了大半。
心神被分,宋繁重新将魂魄壓制下去,感受到他濃烈地想要保護宋今禾的情緒,像是發現了新事物一般。
他漆黑的眼瞳帶着邪氣,直直望向宋今禾的臉,輕笑道:“你身上,沒什麼貴重東西。我這樣一路追尋你,自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宋今禾與江景宴并肩而立,見宋繁沉默許久,她原本已經對他的回答不抱希望,還在忌憚他什麼時候會突然發難,沒留神得來了這麼一個回答。
她表情冷漠,對方頂着宋繁的臉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是想要先惡心她一番,她自然也不甘示弱,“你到底是妖魔,還是佞人?”
宋繁聞言并不動怒,他很滿意身體内那個魂魄因為他說的話正惱怒到顫抖不已,人的感情最容易受到挑撥,一旦情緒失控,也就是防禦最為薄弱的時候,他趁着對方憤怒的時候,輕而易舉将其鎮壓地更為嚴實了一些。
如此一來,他便再不會受到影響。
封印魂魄之間,一道銀光閃現,宋繁這才意識到江景宴已經提劍刺了過來,他匆忙躲避,堪堪避開了要害,被利刃劃破了衣袍。
宋繁見他全然不顧自己體内還封存着一人,不由提醒道:“江景宴,宋繁可是還活着,你如此不留餘地,可是會将他也一同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