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心中的疑慮尚來不及問出口,梁頂的法陣結成,光芒大盛,晃得人張不開眼睛。
她的動作因為這道強光慢了一瞬,在她擡手之前,江景宴擡手舉劍。
等到強光散去,她才發現,他已經先一步結起劍陣,梁頂法陣中的符文不斷凝聚現出,如雨點般落下,被結成屏障的劍光悉數擋住。
江景宴擋住了所有的符文尚不滿足,還要再度擴大劍光範圍,想要将不斷擴大眼神的法陣壓縮回去。
他飛身而起,壓迫的劍影讓周圍人都無法近身,也無法奈何被他護在身下的宋今禾。
“阿宴!”沈欽清楚,若是不阻止江景宴,他們誰都不能帶走宋今禾。
而且,場面惡化下去,此處的氣勁破樓而出之後,整個伏妖司老樓怕是也要跟着垮塌大半。
他竭力靠近江景宴,忍受着劍氣斷斷續續道:“阿宴,停手。”
江景宴道:“你們停,我便停。”
他的劍尖壓迫着不斷擴大的法陣,兩股力量相互交鋒,相互壓制,即将到達崩潰的臨界點。這兩股力量明顯已經快要分出勝負,持續下去,法陣即将被劍氣擊破。
“好好好,”沈欽清楚他的犟脾氣,不敢同他多争,對着周圍持陣衆人下達指令,“停手。”
話雖如此說,沈欽暗中打出的手勢卻完全不是這個意思,這支小隊都是他帶出來的弟子,今日來的時候,就被他耳提面命交代過,必定要拿下宋今禾。
他們心知不能真正停手,因此隻是微微收回一些陣勢,以此來配合沈欽,令江景宴緩和下來。
感受到劍尖傳來的對抗力量逐漸減弱,江景宴旋身落地,收回肆虐在半空中的劍氣。
宋今禾不知他們在空中交流了什麼,隻看到江景宴落地以後,法陣沒有了對抗力量約束,頓時釋放出一股磅礴的驅魔之力,彙聚成一道光柱從上而下射向她。
決不能被這光柱打中!
宋今禾擡腳便跑,沈欽走後,正門放空,此時無人攔她。
在她即将推門離開之際,一道靈光襲至她的身前,令她的腳步頓了一頓,沈欽落地向她追來,掌心蓄起靈力,劈向她的後心,“哪裡走?”
宋今禾沒時間去思考為何江景宴出爾反爾,臨到關頭又收手不救她了,隻能倉促間回身去格擋沈欽。
一股磅礴的力量從沈欽的掌中噴湧而出,打入她的體内,宋今禾被這股力道猛地撞飛,後背撞上門扉後頃刻間就令脆弱的木闆碎裂,整個人倒飛出了房間。
她摔在冰涼的石闆地面,喉間血腥氣上湧,令她忍不住“哇”地一口吐出了血水。
宋今禾渾身劇痛,但她神思清明,清楚決不能就在這裡倒地不起,很快沈欽就會追出來,将她抓回驅魔陣下。
她會想那些邪魔一樣,被當做一個惡貫滿盈的不祥兇物,被無情滅殺。
她什麼都沒有做過,亦還什麼都沒有做。
艱難地抽氣過後,宋今禾強忍着疼痛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樓閣外。
她的腦子有些昏沉沉的,沒有精力去想,沈欽的動作為何會如此之慢,明明她都已經拖着受傷的身體走出了樓閣,他還沒追上來。
樓閣正廳内。
江景宴蹲伏在法陣中央正下方,低垂着頭,長發散亂下來,遮住了他的面容,手中長劍豎插在地面,在他的催動下發出陣陣嗡鳴聲。
他雖然隻是靜靜站着,但長劍正不斷向着周圍鋪張濃郁猶如實質的靈氣,這些靈氣猶如霧氣,貼附在四壁上,将屋内所有人與法術都囚困在内,無法溢出外界。
沈欽追着宋今禾倒飛而去的身體猛然撞在靈氣屏障上,看着江景宴的動作,怒不可揭道:“阿宴,你瘋了?放走了宋今禾,她會對那些無辜的人造成多大的危險,你不知道嗎?”
在場衆人雖然修為都不及他,但人數衆多,想要囚困住所有人,即便是江景宴也做不到太長時間,他為自己如今的修為估算了一個極限。
一炷香的時間。
江景宴對沈欽的怒罵聲充耳不聞,阖上雙眼,默數着時間流逝。
一炷香的時間,應當足夠她找到辦法離開京都了。
伏妖司如今雖已荒敗,許多房屋荒廢許久,但畢竟是聲名在外的地方,早年間也曾輝煌過,占地面積頗大。
宋今禾是跟着劉明繞了又繞,才來到這裡,眼下要她找到最快的路徑離開,很有些為難她。
即便是對自己的尋路沒有自信,她也不敢停下,隻能胡亂前行,有路就走,祈禱運氣不錯,能夠快些離開這裡。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的運氣總是在快要發揮的時候差那麼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