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走出房門,視線正正對上了剛剛沐浴後的江景宴,他穿的衣裳是宋繁的,宋繁比他稍矮,衣裳便不合他的尺寸,衣料貼在他身上勾勒出過于明顯的腰線輪廓。
他注意到她時,便停下了腳步,靜靜站在那裡,如同一柄銳利的劍。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才繼續緩步上前,同她擦肩而過時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該你了。”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宋今禾不知為何從裡面捕捉到一絲暧昧的意味,讓她臉上的熱度再度攀升起來。
這股子老夫老妻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她沒有回應,悶悶地前行,腳步越走越快,背影看起來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院房間有限,平日裡本來也隻有宋繁與宋母兩人生活,因而他們隻有一間浴室。
宋今禾一打開房門迎面便能感受到溫熱的濕氣,她還心道是方才江景宴沐浴留下的氤氲霧氣尚未散盡,等到走近些,才發現是他有意替她已經備好了熱水,正源源不斷散着蒸騰的熱意。
浸泡在熱水中,宋今禾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緩聲道:“既然此地是你創造的,為什麼沒有在這個家裡,預留你的位置?”
魔心之中,小禾想起方才宋今禾問話時,宋母呆滞的神情,就算她極力操控,也無法将她變作一個正常人,對沒有預設過的問題做出回應。
假的終究是假的。
小禾沒有開口回答,因為她實在不願承認,在她心裡,也認同母親的做法,沒有她的家,就會如同這場幻夢一般,和諧美好。
宋今禾推門出來時,一眼就見到了和宋繁靠坐在院門口的江景宴,他們不知在談論什麼,隐約還有笑聲傳來。
他倒是融入得不錯,才一會功夫,就讓宋繁對他的懷疑盡消,同他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天空的雲層此時已經染上了绯色,給整個宋家莊都鍍上了一層暖光,橘黃色的地面看起來暖洋洋的,宋今禾忽然覺得有些眼熱。
她擡起手,眨眼間,一滴眼淚落在手背上,她垂眸看向手上的水光,有些迷茫。
眼中的酸澀不是來自于她的情緒,而是來自于身體裡的另一個人,小禾。
蹲坐在魔心之中的小禾埋首在雙膝之間,悶悶道:“我答應你。”
宋今禾眼前一亮,用心念再度同小禾确認了兩句,才确信小禾是真的答應了自己的提議。
她喜不自勝,擦幹臉上的淚痕,迫不及待地就要去完成她與小禾的約定。
她仰起臉,這才發現面前的天光被人遮擋,江景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面前,見她想走,當即拉住她的手臂,“頭發還濕着,擦幹了再走。”
他這話說得太過順理成章,宋今禾被他眼中的溫柔神色蠱惑,順着他的手上力道,走到一張竹凳前坐下,任由他替自己擦幹頭發。
她心裡裝着事,一心想着實踐她與小禾約定的法子,沒有留意身後的江景宴,有意地拖延時間,手裡攏着她的一縷發絲,極為緩慢地擦拭,好半天都不曾換地方。
小禾把一切看得分明,不耐道:“你們到底還要膩歪多久?難不成想要在這裡留一輩子?”
真是要命,着急離開幻境的,竟然成了她。
宋今禾聞言,這才如夢初醒,擡眼看向天邊,夕陽隻剩餘晖,與其埋頭苦想,不如付諸行動。
她猛地站起身,長發從江景宴手中滑落,轉身見他還想拉自己,拍拍他的肩說道:“謝謝景宴,已經幹了,就别再擦了。”
她走出兩步,又回頭望向他,“今夜我有要事,别來打擾我,記住了嗎?”
見他點頭,宋今禾這才滿意轉身,進了木屋中。
宋繁從屋外進來,見兩人分向而行,好奇道:“你們又吵架了?”
先前江景宴已經同他解釋清楚,二人隻是夫妻間鬧别扭,并無大事。
江景宴淡淡道:“無妨,夫妻間床頭吵架床尾和。”
他接得順暢,全然忘記了之前聽見小禾胡扯兩人關系時的憤怒,此刻反而有些感激她。
宋繁撇了撇嘴,不再打聽兩人的事,剛剛擡腳,便聽到屋内傳來母親的聲音,“宋姑娘,萬萬不可,你已經嫁做人婦,如何能再嫁入我們家中?”
随後是宋今禾的聲音,“如何不行?你聽我解釋,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拆散誰,我隻是想加入這個家。”
宋母的聲音裡帶着顫音,“我可隻有宋繁一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