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玩偶熊愣了一下,垂頭看着地上的棉花糖,他有些無措,從肚子前的大包裡摸出一隻小熊玩偶,遞給安離。
聲音依舊低啞,像是壓着嗓子說話。
“給你。”
安離眨了眨眼,看向那隻帶着聖誕帽子的小熊,臉上帶着的微笑逐漸消失。
玩偶熊等了一會兒,看安離好像不願意收下,隻好再次出聲。
“……不要錢。”
“……”安離不敢擡頭,感覺呼吸都變得艱難,他抿了一下嘴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謝謝你。”
“……”玩偶熊沒說話,轉身離開了。
安離握着那隻小熊,死死地看着那個人的背影,雖然走得很慢,但是依舊能看得出走得不穩,姿勢有些奇怪。
安離明明聽舅舅說,淩越的腿沒有辦法恢複了,這輩子都隻能坐在輪椅上,沒想到還是能站起來的。
……太好了。
安離低下頭,把臉貼上那隻小熊的臉。
……小淩,還好你還能站起來。
“怎麼哭了?”
徐成煜剛下過山車,顧不得腦袋發暈,他捧住安離的臉,拇指輕輕擦掉安離的眼淚。
“感覺小離每天都在哭,我多希望你不要哭了。”
安離愣了一下,眼淚落得更兇。
很久以前淩越也會對他說這種話。
“……你哭起來好難看,想惡心死誰?”
淩越半夜撈起被關在門外的安離時,摸着安離臉上的淚水,一片冰冷,也不知道凍了多久,身上已經冷的僵硬。
他抱起床上的毛毯把安離裹了又裹,小心翼翼地把安離塞到自己床上,小小的單人床擠着兩個消瘦的少年。
“睡。”淩越沒什麼好臉色,把安離冰冷的手塞進被子裡。
“……”
“哭什麼?小聲點,被發現了又把你趕出去就開心了?”
安離靠着淩越的肩膀,眼淚浸濕了他單薄的衣物。
“……我出去吧,不然舅舅會生你氣的。”
淩偉強總是會莫名其妙找理由折磨安離,冬天會突然把安離趕出門,或者把安離的房間鎖上,讓他冬天睡在沙發上。
即使那隻是一個小小的,在陽台上隔出來的雜物間,隻能剛好塞下一張折疊床,上面放了一個小木櫃,隻有一點少少的,屬于他自己的東西。
安離沒有資格擁有自由居住它的權利。
“真該讓你去死好了。”淩越的手穿過安離的手臂,把安離緊緊抱住,他的下巴也同樣瘦削,有些尖,抵着安離頭頂的時候會很難受。
安離卻覺得莫名幸福,這個明明最不該明白他的苦楚的人卻偏偏對他最好,像是滿心滿意地共情着他的一切一般。
淩越罵了一會兒,嘴裡都是些和淩偉強愛說的一樣的髒話,似乎是感覺到安離迷迷糊糊要睡着了,淩越才停下。
他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又似乎沒有。
安離的眼皮快睜不開,眼淚還順着鼻梁一直流,碰到唇瓣上,是苦澀的味道。
“哥……不要再哭了,我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哭了。”
安離感覺到有人輕輕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抵着他的額頭,呼吸溫柔地撒在他的臉上。
“生日快樂,對不起。”
“……”
安離捏着那隻小熊,帶着紅紅的聖誕帽,笑容很憨厚,也許是因為是遊樂場随意發放的禮物,小熊的縫制算不得精良,走線也有點歪歪扭扭,但是安離卻還是很喜歡。
他明明很渴望聽到淩越的聲音,可以再見一見淩越,但是卻又恐懼着,試圖讓自己遺忘。
“你很喜歡嗎?”徐成煜對安離笑了笑,表情很溫柔,“我給你買其他的?”
他沒想到安離拿到一隻這麼粗制濫造的小熊都會感動得稀裡嘩啦,内心覺得可愛的同時,一陣細密的疼痛也慢慢浮了上來。
“喜歡的話我給你買很多,不哭了。”
“學長……你不是說我弟弟沒事嗎?”安離冷不丁開口,聲音還有些哽咽,“……你騙我嗎?”
為什麼沒告訴他淩越的腿好了?
“……什麼算有事呢?”徐成煜的手指微微收緊,“安離,他們隻是你的拖油瓶,吸血蟲。你已經成年了,和他們沒關系了。”
“……沒關系?”安離拽住徐成煜的衣袖,手指微微發抖,“對你們來說,理解我很困難吧?反正我也隻有一張臉合你們心意,能上不就夠了,是這個意思嗎?”
“……安離,别這麼說。”徐成煜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些生硬。
安離每次一談論到關于家庭的事情就會止不住有些激動。徐成煜對于撕開安離傷口的事情不感興趣,但是他聯系過淩越,給他打了一筆錢。
淩越沒有要,看樣子是不缺吃穿,也沒出什事,畢竟還有着可笑的自尊心。
徐成煜柔聲勸着:“……你沒必要為你弟弟做到這種程度,他隻是腿斷了,又不是死了。”
“……那我去死好了。”安離松開手,笑了起來,“陸長洺不讓我好過,你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