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洞悉一切的衛奕沒有交流此事的意思,她将今天的線報遞給裴桢:“這是今天的線報。原本主子就交代過裴大人也是可以看這些的。還有,慕容先生昨夜已經将事情辦好。”
衛奕說完,早猜到自家主子這個點根本醒不了,隻點點頭,又離開了。
裴桢隻得捧着一堆線報回到劉奂身邊。
給劉奂的線報是裝在信封裡的,上面注明了發來線報的地名,還印着封口章,開口被蜂蠟封住。
裴桢沒有動這些,将線報數清楚了就放在床頭。
裴桢坐在床邊。
他低眉看着面前安睡之人。
劉奂的眼睛是深棕色,就像南方木屋刷上很多年桐油的那種顔色。此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陽光照入她眼中的時候,她的眼睛又像一塊流動的琥珀。
裴桢記得她的瞳色較尋常人更深一些,就像她本人的頭發一樣,更黑一些。
此時劉奂閉着眼睛,上翹的眼尾讓她更像一隻眯着眼睛的貓。
劉奂的眉目其實是很英氣的,若是她凝神看去,總會叫人覺得是被她目光一撞,心底那些事情像是被一下抖落出來了。
無論她笑還是不笑,她那雙眼睛看去時,總是一副犀利模樣,不怒自威。
但是人們常常會忽視掉她這眉眼,這厮平時日子裡,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說話時候很少直直看着對方。劉奂這行為換在别人身上那是要被懷疑此人沒有主見,或者遇人遇事敷衍,但是放在劉奂身上就像是她在遷就别人一樣。
裴桢一開始見到這人坐在龍椅上時,她對着朝臣說話,目光停留在另外的地方。
劉奂在下令讓五十人厮殺時候,她就好像醒來一樣,目光直直看向她想看的地方。
劉奂笑起來的時候,那雙丹鳳眼卻像狐狸眼一樣,魅惑勾人。
裴桢說不清楚,他隻想要劉奂看着他的時候,眼睛不用看向别處。
閉目安眠的人沒醒,面頰上浮出柔和的紅,額頭上還有一縷遊離出的發絲。
劉奂睡覺時候很老實,沒别的毛病,除了有時候睡一半忘了呼吸,會把自己睡暈過去。
劉奂其實迷迷糊糊感覺到裴桢動作了,然而她确實困,就沒管,告訴自己再睡五分鐘。
沒想到自己突然睡不着覺了,尤其裴桢坐回她身邊後。
她的眼睛告訴她她還沒醒,但是她腦子已經開始清醒了,聽到是線報來了,終于還是睜開一隻左眼,目光迷離看到裴桢正在注視她。
“您醒了?”
裴桢下意識輕聲,劉奂這個模樣可不是睡飽的樣子,昨天晚上她還比他睡得晚得多。
“唔……”
劉奂這聲音也不像睡明白的樣子,隻見她又閉上了眼睛。
裴桢以為她要接着睡的時候,這人直接坐起來,身後頭發還散亂着。裴桢仔細觀察,發現她眼睛還閉着。
“線報來了?”
劉奂剛醒時候的聲音反而比平時還清亮些,口齒也不甚清晰。
“不多睡一會兒?”
裴桢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這樣的劉奂平時可太少見了,整個人狀态就跟遊魂似的。
劉奂迷糊中搖搖頭:“不……容易做噩夢……”
“裴桢,要不然你把這些……”
劉奂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忘記了要說什麼,伸手揉了揉眼睛,勉強睜開,讓裴桢看見她那半阖的眼睛。
“怎麼了?”
劉奂這樣子,光聽聲音感覺挺清醒的,但是看神色明顯像是夢遊。
“你把線報拆了念念。”
劉奂總算是想起自己要幹什麼了。
裴桢終于受不了了,伸手将她按平:“您還是繼續睡吧。”
這哪怕沒睡醒還要爬起來看線報的樣子,如果江丞相知道了,那不得被這明君模樣給感動死。
“……沒事,我繼續睡會睡暈,容易頭疼。就是眼睛容易累。”
劉奂把眼睛又閉上了。
“頭疼?您天天這樣嗎?沒睡夠也容易頭暈的。”
裴桢伸手将劉奂額頭上那縷發絲撥開。
劉奂捉住他的手,雙手握着疊在被子上。
“我中午下午有時候會睡一覺……我睡着時間長了很容易頭暈,沒睡夠也會頭暈。”
“您這樣睡不好多久了?”
“我一直這樣,容易頭暈……可能是想的東西太多腦子一直能耗,可能是心肺功能不好……”
劉奂實屬是迷糊了,開始說起了生理知識。
“裴桢,我想到了,之前我想告訴你的……你基因和我不一樣,所以你不喜歡香菜,你對裡面一些物質比我更敏感些。”
“那蕺菜呢?”
“折耳根和香菜有一些可能的關聯性,就像慕容先生那個色弱情況和夜視能力,聯覺能力和自閉症……我上輩子一開始也被當成過自閉症……所以才說我之前知道你……”
劉奂說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突然醒了。
徹底清醒了。
她睜開眼,看見裴桢探究地看着自己:“上輩子?”
劉奂預料到自己這個秘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