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大夫來了,入内室,為尋真悉心把脈。症候與前次大夫所言大緻相同,然所拟藥方略有差異。
大夫離去時,謝漼躬身行了大禮。
兩丫鬟心内好奇,問了小厮。
小厮瑞寶眉飛色舞:“此大夫非比尋常,是以前宮裡頭的禦醫之首呢!現在雖然解職,偶爾會在大藥房坐診,我去的時候,隻道出爺的大名,大夫當即就應允前來!”
引兒聽了:“爺當真是對姑娘關懷備至,姑娘好福氣呢!”
月蘭也點頭:“亦是姑娘福澤深厚,争氣得很,為爺誕下小少爺,方得此眷顧。”
兩人踏入内室,卻見姑娘又拿被子蒙住了臉,還背對爺。
良久,謝漼未發一言,坐了會,起身,袍袖輕拂,轉身離去。
兩丫鬟恭送謝漼遠去,直至其出了院門,方緩緩轉身進屋。
月蘭至床前,輕聲道:“姑娘,您怎可如此對待爺呢?爺平日公務纏身,今日好容易得逢休沐之日,特意前來看您,您卻這般将他拒于千裡之外,委實不妥。”
尋真往裡一縮,用被子堵耳朵。
引兒扯扯月蘭的衣角,使了個眼色,而後和聲細語道:“姑娘,您瞧,外頭陽光明媚,難得的好天氣,您莫要整日悶于屋内,不妨出去小坐片刻,也好散散心懷,忪泛松泛筋骨。”
連聲音都跟商雲一模一樣。
尋真忍不住擡起頭,看到那張臉:“雲雲……”
引兒:“奴婢是引兒。”
尋真同意了。
月蘭和引兒兩人輕輕攙扶着邁向院中。
庭院中,青磚鋪地,縫隙間生着幾縷碧草。
中央一方石桌,周邊四把石椅。角落有一小片翠竹,竹葉沙沙作響,添幾分清幽雅韻。
二人将尋真扶到一處背風角落。
尋真坐在椅子上,面向暖煦煦的陽光,閉目輕憩。
恰才大夫說了,可時常提及以前的事,能助其恢複記憶。
月蘭心念一轉:“姑娘可還記得與爺是如何相識的?”
能怎麼認識?
風流才子救風塵?
電視劇都那麼演的。
尋真:“沒印象。”
月蘭道:“姑娘是不知呢,那日爺攜您回府,真真是令全府皆驚。”
“起初,公子将您安置于書房,甚至驚動了二爺,彼時,公子尚未成親——”說到這,她下意識停了停,看了眼尋真的神色,見她沒有不悅,便繼續說道,“亦未曾收過丫頭,姑娘您可是頭一位。二爺為此特地尋了公子相談,府中奴仆們私下皆傳言,二爺定然不肯讓您入府。”
那時,公子已然連中二元,殿試之期将至,前途不可估量。
謝家乃名門望族,世代簪纓。
謝家下一代福祉榮耀,怎可被此等出身不清不白的人沾了身。
府中下人私下紛紛揣測,二爺速來講究門楣規矩,定然不會應允公子于婚前納妾,更不會容留這般出身的女子長居府内。
皆未料到,二爺與五公子在書房中長談後。
竟允下了。
“聽說是公子竭心盡力,方才将您周全護下……”
哦……
尋真托着腮。
月蘭:“姑娘當真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嗎?”
尋真搖頭。
引兒忽而說道:“姑娘可要看書?往常姑娘可是手不釋卷呢!”
尋真随口應道:“我以前很喜歡看書?”
引兒點頭:“姑娘有幾大箱珍藏,閑時還會臨帖練字。”
尋真稍微有點興趣了:“有哪些書啊?”
引兒:“我喚人搬出,今日正好曬曬書。”
衆仆役合力将數箱書冊及箱箧放在庭院中,其中有一箱存放雜物,是仆人們疏忽搬來,引兒見狀,正要遣人将其搬回。
尋真喚一聲:“我看看。”
多看點原身的物件,興許能大概知道她的性情和喜好。
雖然現在可以将失憶作為托辭,但要是行止做派跟原身相差很遠,一定會引起别人生疑。
到時候要是為了驅邪把她一把火燒了可就不好了。
尋真蹲下來,翻檢起來。
裡面有不少精巧的小物件,還有幾本話本,尋真還以為會是那種才子佳人的故事,沒想到大部分居然是抓鬼、破案一類。
尋真挑了幾本感興趣的,準備當睡前讀物。
咦,這是什麼?
尋真指尖觸及一條紅綢帶,拈起,紅綢帶上有刀割過的痕迹,像是從什麼衣服上裁下來的。
月蘭便說:“姑娘以前時常拿着這根綢帶發呆呢。”
尋真:“這個很重要嗎?”
月蘭:“奴婢好奇曾問過,姑娘未肯與我吐露隻言片語。”
那應該是很重要了。
尋真把它放回原位。
其餘箱箧中,書冊品類繁雜,經史子集、天文地理、朝章國故、民生技藝等什麼類型的書都有……看來是一個很喜歡看書的妹子啊。
尋真挑出幾本地理方面的書,借此來了解一下這個朝代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