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泷在前兩個副本裡曾被全村和全公司的人圍剿過，一對多經驗豐富，但萬變不離其宗，隻有一個字：跑。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S級的藍铟在。

終于不用狼狽逃竄了！

藍铟單手宰BOSS，打怪如喝水，區區蜥蜴人大軍算什麼，算你們好欺負……

藍铟微微弓起背，反手執彎刀，擋在白泷身前。這是一個預備姿态，隻要族長或他的蜥蜴人大軍有任何攻擊的意圖，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将所有人全部殺死。

族長昨天是看見了藍铟怎麼單槍匹馬掃蕩蜥蜴族地的，也正是忌憚着他，即使臉色氣得青灰，族長都遲遲沒有動作。

白泷輕輕将手搭在藍铟的肩上，從他身後走出來。

“怎麼了？不打嗎？”白泷笑了笑，“那我們聊聊吧，族長。你獻祭了這麼多族人和動物的屍體、這麼多礦石，想要換什麼呢？”

“關泥什麼事？”族長冷冷地說。

“那我來猜一猜吧。以前有一個像你一樣的村長，他獻祭女人換取子嗣。但是你們連溫飽都不能解決，再多的子嗣恐怕也養不活。而且——”白泷搭着藍铟的肩膀，這種有靠山的感覺讓他更肆無忌憚、惡劣而愉悅。

白泷笑吟吟地向前傾着身體：“而且啊，族長，你已經很老了喔。”

族長被罵得鼻子都氣歪了：“泥！”

“你很怕衰老吧？”白泷的笑意驟然冷了，聲音也變得冷了，“你更怕，死亡。”

面前的蜥蜴人老者低頭，桀桀地大笑，聲音沉了幾分。

“世間有誰不懼怕衰老和死亡？誰不迷戀年輕的軀體？誰不愛憐豔麗的容顔？”

“你也一樣，白泷，更甚于我。”

他緩緩擡頭。

白泷蓦地一驚，頓時隻覺腦子裡嗡嗡地響，像被人打了一悶棍。

擡起的臉上，不是蜥蜴人，正是白泷自己。

那張臉上的眼睛失去了黑曜石般閃爍的光澤，瞳孔渾濁，皮膚松弛，長滿了皺紋和斑點，已經垂垂老矣了。

白泷看見老去的自己笑了笑，用他的聲音說：

“你行動遲緩，行将就木，甚至能聞見自己身上屬于老人的味道。沒有人再愛你，沒有人再願意看着你。——當你變成這樣的時候，你會不懷念年輕而美麗的自己嗎？”

“而這時候，如果我說，我能用别人的血肉重塑你的身體，重現你的青春，讓衰老和死亡再也找不到你，你還會拒絕嗎？”

“我——”

那些話語、字句、意義，像精神攻擊一樣直接鑽入白泷的腦袋，令他頭疼欲裂。

那張臉，那張他無法忽視的，衰老醜陋的臉——

白泷忽然感到手背上一痛，有人很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他緩了緩神，接着，聽見仿佛世界之外的一聲大喊：

“爺爺、泥在做什麼？！”

白泷猛然驚醒，像遊離的意識終于附着回了身體。他身軀一震，試圖重新理解眼前的一切。

酷露露帶着帕帕尼亞和剩餘的年輕族人趕到了。

族長轉過身，看見最前方并肩站着的帕帕尼亞和酷露露。帕帕尼亞心口的鱗片缺了一塊，用繩子串着挂在酷露露的脖子上。

“泥已經被人類迷惑了！”族長怒吼，“泥甯肯向他咪尋求幫助，也不肯相信窩！魚唇的孩子，帕帕尼亞！我怎麼能放心将全族交給……”

族長仍然是族長，并沒有變成另一個白泷。

所以剛剛是誰在說話？

白泷穩了穩心神，對族長說：“你被騙了。”

“閉嘴！泥閉嘴！”

“祂準備複活的顯然不是你，你看那棵樹上結出來的東西，都和祂一樣，估計是祂自己的子民。”白泷想通了一切，冷靜地說，“得到長生不老的也不是你，你隻是祂的工具、容器，之類的。”

“不可能！不可能！”

族長痛苦地抱住腦袋，尖叫聲拖長了尾音，像壞掉的機器。所有人都被這噪音刺得捂住耳朵，卻同時聽見一個更為渾厚的聲音，不斷在礦洞裡回蕩。

“很好！很好！很好！”

“我很滿意！我太滿意了！現在，你就是我的新容器了！”

族長漸漸停止了尖叫，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眼膜變得渾濁，皮膚翻出一層麥子一般密密麻麻的鱗片。

藍铟眸光一閃，手執彎刀，朝身後劃了一個滿月的弧度！

電光石火之間，白泷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一個東西比藍铟更快，纏着白泷的身體将他拖到十幾米的高空中。

那隻巨大的眼睛幾乎已經完全睜開了，祂的觸手抓住了白泷，令他在高空中與自己對視。麥稭巨樹上，那些半透明的卵變成了赤紅色，仿佛吸飽了血，一個接一個成熟、落在地上、破裂。它們所經之處，都長滿了麥子般的鱗片。

一種如同悠遠的歌謠，喃喃響徹于礦洞之間，使所有人為之頭暈目眩。

古神複活，降臨世間。

族長、蜥蜴人大軍都似乎受到了那歌謠的感召，瞬間向他們發動攻擊！

藍铟卻毫不理會那些喽啰，他助跑幾步，直接翻到三米高的蜥蜴人的肩背上，借着蜥蜴人甩掉他的力，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跳到岩壁上一蹬，雙手執刀，向半空中纏着白泷的觸手用力砍下！

更多的觸手從眼睑兩側冒了出來，藍铟堪堪避開，卻還是被一條觸手貫穿了肩膀。那些麥子鱗片在他的傷口裡瞬間爆裂，像長着無數倒刺。藍铟徒手抓着觸手隻直直将它拔出來，半邊肩膀瞬間變得血肉模糊，他面不改色。

“還給我。”藍铟看着古神。

“我的精神場已經侵入了他的意識。”古神的話鑽入藍铟的腦子裡，“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這具肉身屬于我了，我們即将要合而為一。”

觸手纏繞着白泷的部分，隐隐泛出了赤紅色。白泷垂着頭，眼睛緊緊閉着，表情卻平靜，仿佛睡着了。

“還給我。”藍铟再次說。

他一刀紮在觸手上，卻發現白泷的皮膚已經和觸手黏連在一起。除非将白泷整個兒剝出來，否則無法将他們分開。藍铟停住了。

古神有些煩了，祂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藍铟單手攀着那些觸手，麥子鱗片深深紮入他的掌心。他在十幾米的高空中搖搖欲墜，毫無懼色，甚至有隐隐的怒意。

“很好的眼神……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把你變成我的新容器啊。”古神居高臨下地說，“可惜你有點讨厭，缺乏人類最可愛的部分。那叫做什麼？人性嗎？”

祂話音未落，無數新的觸手長出來，正要貫穿藍铟懸在半空中的身體！

藍铟躲避不及，單手翻到抓着白泷的主觸手上，沿着麥子觸手向古神的本體跑去，在空中一躍而下，揮刀刺入祂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