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嗎......那姐姐和皇上......是否也......?”問着問着,她意識到自己在問什麼,臉“唰”地一下紅了,愣在當場。
花常在是知道的,外面都在傳,皇上拿她當小孩兒,宣她侍寝也多是出于憐愛小孩子的心态。
誇張一點的,會說,皇上這是在享受養成的樂趣,待她長大了些,自然也會收用,所以現在肯定是不能怠慢這位主兒的。
隻有她知道。
隻有她知道......她從見到皇帝的第一個晚上,就知道了。
她是投其所好,被送到這裡的。
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皇帝看她的眼神,絕不是在看一個小孩,那當中沒有憐愛、疼惜,隻有昂揚着興奮的情欲。
脫去那身威嚴的龍袍,皇帝隻是一隻肮髒的野獸,渾身尖刺毫不在意地弄傷她,醜陋的獠牙迫不及待地刺穿她。
當然,這些想法,花常在隻能深深地壓在心底。
皇帝對待她,很“小心”。比如說,每一次侍寝,他都會秘密宣太醫,攜醫女在旁候着。
但這又不妨礙他逐漸壓抑不住暴虐的動作。
花常在隐隐約約明白了什麼。
她,是很稀有的“玩具”。
皇帝隻是擔心她會很快壞掉,才讓太醫在每次折磨結束後,都好好醫治她,好盡快“修好”她,而已。
皇帝絕對是“喜歡”她的,否則她的父親怎會連升兩級?
但也許,皇帝沒法承認這種“喜歡”,就像大家都在說的那樣,她這樣沒長開的小孩,是絕“不可能”受到皇上青睐的。
因為他是一位,“仁善的明君”。
這樣......可不行。
她很快就會長大的,變得和那些十三四歲的秀女一樣,令皇上覺得無趣,提不起興緻。
“皇上。”小小的孩童,總是因為疼痛而無法忍住痛呼與哭喊,現在聲音嘶啞,“常兒能不能......能不能請皇上,可憐可憐常兒。”
她乖巧地用帕子擦拭幹淨身上絲絲縷縷的血迹,然後帶着委屈的哭腔,鑽進皇帝的懷抱。
“于姐姐......她今天,專門來嘲笑我,說大家都在傳,您根本就不喜歡我......”她拿可愛的,毛茸茸的小腦袋,故意在皇帝的胸膛蹭了蹭,“可是您明明就是喜歡常兒的......這樣下去,常兒又該受欺負了......”
“哦?還有這事兒,常兒乖,朕自會給你做主。”皇上被這種輕微的癢意,勾得心猿意馬,克制了許久,才轉移注意力,吩咐人端上一碗湯藥,“常兒乖,把這藥喝了吧。”
小姑娘人一縮,嘴一扁,抗拒道:“常兒不想喝......這個藥,好苦。”
“苦才有用,喝了這藥,我們的常兒就不會那麼快長大了......來,朕喂你。”
......
于嫔,因為一點吹毛求疵的小錯,被降了位份,又成了于貴人。
花常在,還是花常在。
也不知是誰透露的風聲,說皇帝此舉,是為于貴人對花常在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這并不是花常在想要的“交代”。
盡管她已經逐漸了解了,她是無法見光的,她的位份若漲得太快,會給這位“明君”招來“非議”。
隻有父親在前朝,連連不斷地升職,但那也是因為父親“德才兼備,堪當大用”而已。
聽說家裡的門檻早已被踏破,都是去結交父親的。而後,家裡購置了新宅,父親又新納了幾門美妾,都是不同大人們贈予的。
母親雖不高興,卻顧不上了。當年生下常在後,大夫說她母體受損,再難有孕。如今,卻再次診出了喜脈。
隻有深宮中的,小小的花常在,現在孤身一人。
白答應就是這時候來看望她的。
“這是我閑來無事自己做的點心,常在姐姐,願意嘗嘗嗎?”
白惠文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切——是那種十分内斂着喜愛的親切。
她實際上,還是無法真的将她當做姐姐......花常在這樣軟糯的小姑娘,怎麼看都隻是一個小妹妹。
可惜白惠文深知自己并沒有什麼能力,也沒有資格,去照顧好她。
但她其實很想照顧她。
她拿得出手的,大概隻有廚藝了,所以三天兩頭地鑽進小廚房,想給她多做些好吃的,也不管其他人說得有多難聽。
什麼”小門小戶”,“上不了台面”,“天生賤種隻能搶宮女的活兒”,之類的。
她很在意,她總是因為這些傷人的話默默地流淚......但她們說的,也沒什麼不對。
她就是出身低微,就是無姿無色,就是笨嘴拙舌,笨手笨腳,什麼都不行,什麼都不會。
如果她做的食物,能讓花常在綻放一點符合年紀的天真笑容,她就非常滿足了。
這純真的笑,似乎能證明,世界上仍有一點幹淨溫暖的地方存在。
而她自己,也終于能有一點用處。
她始終想不明白。
為什麼,最後,她非得殺了她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