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商腦子裡瞬間蹦出四個大字:認賊作母。
眼神複雜地注視了鷹片刻,她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如果你覺得傷心,以後就少和别人談這件事。”還是緩一緩吧,即便要告訴某個人聖誕老人是不存在的,也得等他長大吧。
這也是鷹的意願:“好。”
岑商不想面對他,便驅趕道:“你去玩吧。”
“不。我,陪商。”
小孩子哪有不喜歡玩的,但鷹卻不像是在說謊,她想起上次在狗窩前發生的沖突,問:“是不是其他人欺負你?”
鷹望着她,眼神懵懂:“商,為什麼,我們,不一樣。”
雖然他是個沉默的孩子,但那不代表他傻,之所以不喜歡和同齡人在一起玩耍,是因為長相不同所以受到排擠了嗎?岑商有一種自家孩子在學校受到霸淩的氣憤。她既心疼又不忍心傷害純真的鷹,不自然地說:“人會嫉妒長得比自己好看的人,他們說什麼都别放在心上。”
他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看到岑商心裡發毛:“我臉上有花啊?”
“可是,沒人,說商。”
她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鷹的意思是自己長得好看,如果不是照過水面,她差點就信了。不過鷹的語氣倒是十分真誠。
小小年紀審美就扭曲了,可憐。
“不管怎麼說,如果别人欺負你,你要勇于反抗,保護自己,知道嗎?”岑商教育他。
“知道。”鷹鄭重點頭。
——
羊咩咩們吃夠了草散夠了心,被趕回了羊圈。
岑商回山洞的時候想起來一樁事,把過冬前壓在藤筐最底下的木扇拿了出來,又在原本的基礎上多加了一扇垂直的木闆,變成四頁木闆扇,并把它交給了焰作為鼓風器:“勻速轉動,有助于增大火勢。”
有比沒有強吧,更好用的水排鼓風等裝置,結構太複雜,岑商即便看過也複原不出來,必須得專業的工匠才能制造。另外還有一種獸皮鼓風器,她仔細想了想,這個好像沒什麼技術難點,可以抽空搞出來。
這就看得出岑商知識儲備的不足了,有很多東西都是臨到需要的時候才想起來,畢竟她也不是幹金屬冶煉行業的。能有一些零碎的印象,也是因為長年累月躺在病床上,對自己不了解也沒機會見識的東西廣泛地感興趣。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她去河邊接來一罐冷水,焰砸開高爐底部的通風口,從裡面夾出一共三隻陶碗。
說真的這比她高考查分還要緊張,岑商盯着每一隻陶碗裡疙疙瘩瘩的一坨,心情忍不住有些雀躍,融化了就代表它們至少都是金屬,她沒幹出燒石頭的蠢事,接着就開始期待并試圖辨認其中是否有鐵。
因為沒有排渣口,金屬和爐渣粘成了塊,她仔細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到想象中鐵的金屬光澤,這讓她非常失落。
焰緊張地問:“沒有鐵嗎?”
他聽過岑商講的地理課,對她說的無所不能的鐵十分期待,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失敗了。
岑商愣愣的,盯着其中一隻陶碗出神。碗裡的一坨金屬隐隐呈現出紫紅色,好像……貌似……銅燒出來是這個顔色的吧?
沒能大跨步邁入鐵器時代雖然遺憾,但青銅器的發明也是人類曆史上極為重要的一步,至少如果有了青銅器,那麼斧頭、鏟子、鑿子等等工具全部可以鳥槍換炮,從石頭變成金屬。也意味着砍伐、建造的效率将大大提高,房子和聚落不再是天方夜譚,而是切實可以實現的夢想!
當務之急是确認它到底是不是銅!
她看了眼陶碗上的标注,用石頭砸掉爐渣,把金屬倒進水罐裡面,然後撈出來,放在地上一角:“千萬别動它!”
然後風風火火地跑回山洞裡,找出泥闆地圖,确認這塊礦石是在綿羊所在的一片丘陵地帶找到的,翻到背後對應标注的描述,她寫着:塊狀、翠綠色、數量較大。
綠!
她知道銅氧化會出現銅綠,礦石的顔色幾乎印證了她的猜測。岑商感到了一種興奮到極點的手足無措,一會兒恨不得飛到丘陵那邊去吭哧吭哧砸一筐礦石回來,一會兒又想去圍欄裡再看一眼那塊沾了水又暴露在空氣中的金屬顔色有沒有變化,即便她知道蘋果氧化都不帶這麼快的。
于是山洞裡的族人們就看到商抽了風一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嘴中念念有詞,眼睛裡還閃着詭異的光,明顯不正常。
“商,喝水。”鷹端給她一個陶碗,岑商就像接電話的人,無論給她什麼東西都會接,直到一口灌完才稍微平複。
她在心中提醒自己冷靜,不要高興的太早,銅本身的質地是很軟的,并不适合用來制作金屬工具,從銅到青銅,還需要摻雜錫、鉛等,但目前這兩種金屬都還沒有影子呢!
根據常識,金屬礦石一般是在岩漿冷卻時形成的,也就是說在地殼活動活躍的山區更容易發現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