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必須得在山洞和綿羊丘陵附近來一次大清查。
族人們并不知道她心中醞釀的事情有多重要,隻是很奇怪,一向三令五申強調學習重要性的商,今天卻沒有開課。
狼以為商生病了,跑過來看她,卻見她眉飛色舞地在和疤說着什麼,而疤嚴肅的表情之下難掩激動。
來的時候他們的對話已經接近結束,他隻聽到被反複提及的“青銅”,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商也從來沒和他說過。他想問一問,那個叫鷹的小男孩在他開口前先出了聲。
“商,有了青銅,就有房子?”
“沒錯!”
“我和商,在一起。”
岑商本想拒絕,可是想到他被族群排擠的現狀,便沒能狠下心:“那你要特别愛幹淨才行!”
“我會,做到。”鷹拉着她的手,認真保證。
兩人一起走遠,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身後還站着别人。
狼覺得很生氣,同時又很難過,自從和商吵架以來,他就時常被這兩種陌生的情緒左右。自己也曾問過能不能和她一起住在房子裡,雖然她沒有正面回答,但他知道她不願意。
明明他們才是一樣的,而鷹和他們不一樣,他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什麼要答應鷹而不是他?
——
良接到了族群發來的要求,緊急制作出一批石錘,而在他制作的這段時間,岑商看到那塊紫紅色礦石表面出現了銅綠。
興奮了多日,到确認的這一刻,岑商反而平靜下來。
第二天,岑商跟着疤組織的尋礦小分隊出發,把山洞附近的山丘和河谷走了一個遍卻一無所獲,本以為這次尋找會以失敗收場,但在一場小雨後,斑領地内一處山頭的巨大岩石旁邊,一個眼尖的族人發現了泛着光澤的黑色金屬塊。
帶回去燒完捶打後,岑商發現它光澤明亮且較軟,和錫很像。
去綿羊丘陵收集銅礦的族人也回來了,岑商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準備工作。
首先,要實驗出銅和錫的比例,這個她有點印象,似乎是在20%左右,大大節省了試錯成本,但即便開了天眼,也還有其他困難。遠古時代可沒有稱重工具,這個比例要怎麼控制?岑商想過很多辦法,水量稱重,天平稱重,或者老式秤杆,對比過後發現還得是老祖宗的智慧,秤杆的實用性遠超其他,而且制作方法也很簡單。
找一根木棍,用繩子多次對折畫出等長的刻度,在靠近一端三分之一處裝上提紐,用一塊大概一斤重(岑商人力估算)的銅塊澆築出秤砣,需要稱量的物品用繩子挂在提紐另一邊,這樣就可以實現簡易的稱重。當然比不上電子秤精準,但是應付當前的使用情景沒太大問題。
再者還要制作鼓風裝備。岑商奢侈地用鹽水鞣制了兩張彈性好的光滑獸皮——說起來容易,實際上從鹽水的配備比例到浸泡時間都經過了多次實踐才成功。又讓索做了兩隻大肚圓陶罐,有點像平放的鼓,區别是罐身有一個進風口一個出風口,把獸皮覆蓋在上面,但不能繃緊,松弛狀态下獸皮是塌進去很多的,這樣才能鼓起風。用陶管連接鼓風器和高爐通風口,使用的時候抓起獸皮上下拍動,風就會從進風口進入高爐,實現鼓風的效果。
還要改良高爐,岑商讓焰把高爐砸了,仔細觀察裡面的痕迹,又和焰讨論了很久,結合他的實踐經驗,在重新建造起來的高爐上半部分開了一道排渣口,底部挖出凹槽,以半圓陶管連接至陶制模具,這樣金屬液體就會流入模具,冷卻成他們想要的形狀。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岑商、疤選在一個特别晴好的天氣裡開始了第一次青銅器燒制。
岑商是因為知道它的意義有多麼重大所以全程緊張,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而疤雖然被她描述的美好願景所打動,但說到底沒見過,所以還是蠻沉得住氣的。
焰脫了上衣,兩手來回按動獸皮鼓風器,熾烤再加上一刻不停的動作讓他汗如雨下,但焰不敢懈怠,他最知道商做了多少努力,也知道這是最後一道程序,成功,他就有了永遠留在族群的依仗。
太陽從東方升至頭頂,鷹跑過來和她說日晷上的影子轉了四格,黏稠火紅的金屬液體從陶管汩汩流動進了模具之中。
等待冷卻,敲碎陶土模具,露出斧頭的形狀,青銅竟然是金黃色的,好像頭頂的太陽。
岑商将其安裝到提前準備好的木把手上,交給疤。
疤看了看她,沒有猶豫地舉起來,向地上的粗壯木材不斷揮砍,很快,木材從中斷成兩半。
所用的時間還不到石斧的十分之一!
在場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那柄青銅斧。
雖然這些金屬都是焰燒出來的,但直到現在他仍覺得難以理解,為什麼石頭可以變成水,然後又變成這麼硬的青銅。這颠覆了他的認知,而做到這一切的,與其說是疤,是族人,是他,都不如說是商。
如果不是她,誰能想得到,或者什麼時候才能想到這麼複雜的東西?
商講過的故事中有提到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焰漸漸覺得,故事并不全都是假的,商一定就是那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