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商本來以為在明年春天之前看不到多毛男的族群了,但臨近過冬的時候多毛男居然又帶着族人過來了一趟。
秋天是囤積物資的季節,這次他們帶來的東西可就多多了,不但有食物和上次銷路很好的驅蚊草,還有各種海洋資源:海菜、魚類、貝類、螃蟹……也有一些沒用的東西。
她看出來了,他們是廣撒網,總會有幾種賣的好。
這次雙方省略了試探的過程,族人們對他們帶來的新玩意兒都很感興趣。
上次拿走岑商定金的男猿人果真帶回來了那種葉子的主體,它的樣子和現代的竹子幾乎沒有差别,隻是植株較矮、竹節間距較小,但确定是竹子沒錯,這麼多年都沒有很大的變化,真讓人感到親切。
見她很喜歡,男猿人高興地拍手嚎叫,哼哧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譯表示翻譯不能,他像是在模仿她們說話,卻沒學到家,成了四不像。
岑商仔細觀察眼前的男猿人,他的皮膚要更黑一些,膚質那叫一個粗糙,面部輪廓更為突出和立體,猿人的眉骨本來就高,多毛男的族人還要更為明顯。此外都和聚落裡的族人差别不大,一打眼就能看出還在一個種族的範圍之内。
狼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她看男猿人旁邊地上放着的一把石質長矛,上面麻繩綁得比較雜亂,明顯是他們自己學着做的。在交換出去第一把石矛的時候,岑商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
從0-1的難度要遠遠大于1-100,為什麼創造性發明最為寶貴也就在于此,當初鷹的智人同族光靠看就能嘗試制作木矛,現在多毛男拿到石矛并複原成功也不值得驚訝。
“不應該給他們。”狼說。
“眼光放長一點好不好,他們發展起來是好事,難道要一直和乞丐做生意啊?”
男猿人倒是挺敢賭的,在攜帶重量相當有限的情況下,□□了竹子,别的一樣也沒帶。岑商支付了說好的尾款黑曜石匕首,并且多給了一小罐護手霜和一副手套。那人愛不釋手地捧着挨個看了好一會兒,當他嘗試塗抹護手霜時,手上的東西卻被多毛男給搶走了。
說“搶”不太恰當,族群中的一切本來就是首領所有,被搶的男猿人情緒低沉,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東西。
有形之物容易模仿,無形的制度卻很難複刻。族群的資源系于族長一人,他們的發展注定慢很多。
他們的到來還有一樁好處,未能囤積充足食物過冬的族人可以用手工品去交換更多食物。就算别的不會,聚落裡人人都會編繩子,而一段一人高的繩子就能交換一大捧海菜或者一隻小動物,這個冬天族人都不必為了稅收和食物而發愁了。
“這就叫技術優勢啊!”岑商感慨了一句,她看見多毛男把東西都放進了交換來的一個藤筐中,很重視地抱在身前,生怕别人偷走,同時他還不時往東邊瞥着什麼,讓人覺得很奇怪。
“你在找誰?”岑商問。
“人。”多毛男會的詞彙很少,但他同時也在或主動或被動地學習着,目前隻能單字交流。剛說完,他看到什麼一樣站了起來,朝遠處十分用力地長長嚎叫一聲。這一嗓子嘹亮極了,岑商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十分佩服他強韌的聲帶。
落日餘晖下,天邊走過來兩個猿人,看上去都是多毛男的族人,他們的身後卻跟着一隻踢踢踏踏的四蹄動物。
走得近了,岑商驚喜地喊:“是驢!?你們抓到驢了?”
這棕色的大身子、修長的四肢、一邊一個帶毛的大耳朵,和上次岑商在他們領地看見的一模一樣,就是家驢PLUS版!
這次她沒能控制好表情,多毛男立刻坐地起價:“驢,對!換。”
“換什麼?”
他指了指壯。
壯大驚:“你想什麼?我不跟你走!”
岑商也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大哥,你省省吧。”
怎麼着她也不可能用族人去換一頭動物啊,再怎麼有用的也不行!
多毛男搖搖頭,嗚嗚嗚了一陣,譯說:“他說,帶人回去,建地窖。”
上次沒提是回去自己試了試不成功,所以這次才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岑商猜測着,她仔細考慮了一下:“你直接問他們,隻要他們同意,我不管。這隻驢我要了,你提其他條件吧。”
多毛男想了想:“竈,陶。”
生食和熟食差距很大,而煮熟的食物比起單純烤制的食物更易于吞咽,對人的牙齒和胃部消化好處多多,而且節省大量進食時間。多毛男是一個合格的首領,他提出的要求,無論是石矛還是現在這兩樣,都是族群最最需要的。
既然是必需品,價格當然不止是一頭驢子這麼便宜,岑商說:“你還記得上次我指給你看的馬吧?你要給我五頭驢子和五匹馬,這件事我就幫你促成。”
在譯掰着手指給他數了半天後,多毛男總算弄清楚了,他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