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她不會去苛責壯為什麼沒有派人回來通知一聲，害得族群人心不甯，當時他所處的情況更需要充足的人手，亂開上帝視角太過苛責。

這回壯頂着壓力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岑商狠狠表揚了他一番，壯憨笑個不停。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等人都走了，她一個人去草棚裡準備見見智人首領，出門碰見狼在附近來回踱步，看見她欲言又止。

岑商沒管他，繼續走，身後跟上一個腳步聲。

已經有少部分對智人沒有抵觸情緒的新族人來到草棚中，開始購買他們擺出來的東西。

“譯，你辛苦了。”岑商對一直在旁邊忙活的譯說。

譯擺擺手：“他們帶了食物和銅礦。”

肯定是壯的提醒，他們才知道帶礦石。綿羊山距離聚落比較遠，銅礦石的交換價格也一直居高不下，為首的智人首領看上去很疑惑，弄不明白為什麼一塊有顔色的石頭就可以交換一隻陶罐。

“你好，我叫岑商，是聚落的代理族長。”

“甘。”

“看來你能猜到我的意思，那太好了。”

兩人的溝通簡潔而高效，甘确實不是每次都能聽懂，在解釋過後，他總是會流露出思考的模樣，每一個決定也都做得十分謹慎。

宣講完交易的規則，甘學着他們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太神奇了。

岑商總是忍不住想掐自己一把，這可是她的祖祖祖祖祖祖先啊。

這種沖動竟然很難消解，她沒忍住，湊到女智人旁邊，先交換了一筆礦石買賣，然後試探性地擡起她的手掌。後世隻能留下骨骼的化石，可現在她卻能看見他們的血肉皮膚。

長長的指頭，粗大的關節，每個指肚上都有形狀不同的指紋，每一條褶皺中都藏着黑泥。

女智人縮回了自己的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幹笑兩聲，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狼一臉想要阻止她的表情，好像女智人是什麼病原體。

“呵呵，有什麼事就找人叫我，我先回去了。”

但她并沒有真的休息，相反渾身上下莫名亢奮，重新爬回瞭望塔，盤坐在地上，借助欄杆的遮擋，觀察着這四個智人的表現。

别說族人了，哪怕在她的印象中，智人也是武德充沛的，不充沛也就當不成地球霸主了。再加上族人的偏見，所以在好奇之餘，她也很擔心會發生沖突。

不論心裡怎麼想，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很多族人過來圍觀，有些人流露出的仇恨和輕蔑不必通過語言傳達，甘卻很沉得住氣，這究竟是與生俱來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思考過利害關系後的選擇，她也無從得知。

直到一個身影的出現讓沉思中的岑商直起了身子，看着下面一動不動。

鷹遠遠站在草棚外面，伸着脖子往那邊看，甘也注意到了他，鷹似乎被什麼所驅使，慢慢走到了草棚中。

他在和甘說話，并伴随着複雜的手勢，岑商聽不見也看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卻能感覺到鷹的好奇。

在聚落裡，他很少和誰有如此長久的交流。

四個智人攜帶的東西數量很少，基本上一天就交換了個幹幹淨淨，按理說他們應該出發動身回去了，但沒一個人有上路的迹象。

岑商觀察了一天，明明言語不通，甘卻一直在執着地與人交流。

她默默記住和他說過話的族人，晚上一個個叫來大屋裡問詢。

“他問衣服的事，别的我沒聽懂。”

“好像在說竈和罐子，我說是用黏土燒的，他讓我帶他去看。”說話的族人小心翼翼地問，“族長，這些能說嗎？”

“能啊。”本來麼，岑商給的禁令隻針對青銅器，隻是甘或者說智人的模仿能力不能不讓人驚訝。

第二天，甘仍然沒有離開，交流更加頻繁，活動範圍也不再僅限于草棚之中，圍牆之外的田地、牲畜圈都有他們活動的身影，甚至好幾次還偷偷往聚落裡面看。

“圍牆太矮了。”岑商嘀咕了一句。

為了良好的交易氛圍，主動趕客不太可能，但甘的舉動也讓她意識到交易制度不應當隻是僅僅幾條規則，基礎設施同樣重要。

是時候清點下食物儲量，動一動土木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