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那幾個人敢不敢過來?”
打獵回來的路上,壯和夥伴們注意到了在遙遠河岸邊行走的陌生人。
“這是今年看見的第幾回了?好像都是從北方來的。”
“他們連個石矛都沒有,怎麼敢,你以為誰都像峰一樣大膽?”
有些人将目光投向隊内的新成員峰,他是春天剛剛過來的,正式加入族群也不過就是這兩天的事。在短短時間内能混進頂尖狩獵小隊裡,靠的是對北方地形的熟悉。
依靠着峰的記憶,他們可以往北方走得更遠,打回來的獵物更多。
峰憨厚地笑了笑。
峰是因為太冷才不得不離開原來的領地。有人往南走,有人往東西走,還有往北走的。
“太傻,族長說了,越往北越冷,最北的地方一整年都是大雪山,凍死人!”
“他們,不知道。”峰說,他也是運氣好,不但選擇了正确的方向,而且勇敢地選擇了靠近聚落。
當時看到聚落的時候,他完全傻了,在他的腦子裡完全沒有将眼前的一切和人聯系在一起,他見過的最高的山也不能讓他這樣吃驚。直到從裡面走出來了許多人,他才意識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他一樣的人建的。
他當即就決定要留下來,現在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如果不是這樣,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遷徙的途中。
“行了,别聊了,趕緊回去吧,地還沒翻完,晚了又要被家裡人念叨了。”壯說。
大家哄笑一聲,加快了腳步。
回到聚落時已經不早了,好幾個人把獵物分完,連家門都沒進,扛着放在院子裡的鋤頭就往田裡跑。
壯開門進屋,老婆孩子都不在,鍋裡沒飯,隻好自己現做。
剛燒開水,老婆從外面回來,問:“多少?”
“一頭鹿。”說鹿不準确,再往北出現了很多他沒見過的動物,商也不知道具體叫什麼,他們就按照相似動物的名字去叫。
“正好,我拿去換個東西。”
“什麼?”壯一聽就不樂意了,這可是他辛辛苦苦一天才獵回來的,省着點夠一家吃上十天半個月,“什麼東西這麼貴,你怎麼說換就換?”
一句話語氣不對,兩人立刻吵了起來。
“你以為就你累?我照顧那些地不累?你回來也不知道過來幫忙!氣死我了!”
“我又不是不能打獵,誰讓你種地了!你自己非得找活幹,一年下來,那麼累,食物還不如我打的一半。”
這話有點紮心,女人大聲吵道:“一半怎麼了!你嫌少怎麼不和我一起多種點?你打獵拿回來的是多,但天天都能有今天這麼多嗎?我春天種了多少,秋天就能收多少,比你穩定多了!”說完就摔門離開了。
壯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有他在,打獵來食物更快,不像種地養動物,每天都要照顧它們,太累。
話是這麼說,壯心裡也不好受,再加上心疼和好奇那隻鹿換什麼去了,幹脆從家裡出來。
田地裡,男男女女站在田間地頭,圍着中間的商,她腰上套着一個奇怪的新木頭工具,直插在地裡。
她一邊走,後邊還有一個人扶着。走了一段,把木頭工具提起來,壯才看見底下有個部分是青銅做的,尖尖的頭,不知道有什麼用。
“這個犁好,不用彎腰,耕地速度也快多了。”
“就是得兩個人,我家白天就我一個在。”
“你也太笨啦!等春種完再去打獵不行嗎?”
“也對……”
衆人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岑商卸了繩套,把犁讓給躍躍欲試的其他族人,對壯招了招手:“回來了?你老婆要買犁,是該買一個,你們有馬,更方便。”
壯不能不承認種地出産的食物已經是聚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在他的心裡,打獵才是最重要的,哪有為了種地放下打獵的?隻是這麼一想,他都覺得别扭。
“壯,你不會是心理不平衡了吧?”岑商問。
“買呗,我又沒說不行。”
看看其他人,不也是打獵回來還得種地嗎?有時候他也覺得奇怪,明明過得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倍,明明吃飽穿暖就夠了,但總是有那麼多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換的東西,比以前反而更累了。
但要說讓他過以前的生活,那是打死也不願意。
“現在都五月了,東邊的族群隻來過一次,他們說去年冬天太冷,拿不出什麼食物交換,過來換了些鹽、曆法泥闆、針、衣服等必需物資就走了,再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擴大種植面積勢在必行,種完這茬蔬菜,還是要出去打獵的,你得盡快适應。”
如岑商所說,今年的貿易情況不容樂觀,除了多毛男外,隻有一兩個小族群不知從哪裡聽到了消息過來探路,這些族群的規模很小,帶不來穩定的食物,而甘他們就像消失了一樣
“如果我們一直不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就會被大自然淘汰,淘汰是很可怕的事。”
壯覺得商說到這裡的時候,表情變得很嚴肅,眼神裡還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