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說,他是在冬天外出時在雪地裡發現了渾身是傷又暈過去的鷹,并将其帶回了族群中。
鷹醒來以後什麼都不肯說,甘讓他留下來,他也沒什麼反應。後來有一次和其他人出去圍獵的時候,為了引開一隻體型巨大的野獸跑進樹林,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岑商的心情随着甘的描述起起伏伏,直至最後涼透了。
她心中知道鷹生還的可能性幾近于無,勉強和甘道别,回到屋裡,整理了一下鷹留下的東西。有他做木工用的工具、春夏穿的衣服,還有他吃飯用的碗。
整理的時候,記憶又再次侵襲而來。他被選中做斑的學徒後,她講了好多暫時還無法複現的木制品,說他一定是第一個做出來的人,鷹無條件地相信她的判斷;給他換來的衣服必須當面試穿,因為不管大小,他總是說正好,在她講了匹諾曹的故事後,他才不敢了;還有下雨天,兩人各自抱着一隻陶碗,蹲在門口屋檐下邊嚼肉塊邊聊天的日子……
都再也不會有了。
聚落内的墳場中多了一座墳包,上面沒有立石碑或木闆,岑商靜靜看到黃昏,獨自一個人回了家,一個人吃完晚飯,一個人休息。
春耕結束,忙碌了許久的族人們終于有了個喘息的空檔,岑商也一樣。
她最近在忙活另外一件事。
目前聚落之内,能算得上正經調味品的隻有鹽一樣,她知道辣椒好像是封建社會末期才從海外流入的,現在可能找不到替代品,但是糖就不一樣了,她堅信但凡有甜味的東西,就有變成糖的可能。
趁着夏秋萬物生長,平原上一派繁茂,她刻意收集了許許多多種植物的塊莖,有以前常吃的“土豆”,也有“綠蘿蔔”“紫薯”什麼的,當然都是取的代稱,和後世真正的蘿蔔、番薯差别很大。
前世她曾經有過忘記時間,導緻蒸玉米時水熬幹的經曆,當時鍋底留了一層焦糖色的粘稠液體,她猜測那可能是玉米糖漿的原始狀态,所以糖的制作工藝肯定是和熬脫不了關系。
她把收集到的植物塊莖切絲挨個放進陶罐裡熬,雖然炸鍋無數,但結果是喜人的,那種“紫薯”熬出來了帶有甜味的黏稠液體。
分給大家品嘗後,壯說:“好像不如蜂蜜好喝。”
“那肯定的,但是蜂蜜一年能找到多少?這個咱們可以自己産。”
有條件喝蜂蜜的人畢竟還是少數,糖漿得到了大家的歡迎,甜甜的滋味更是小孩子們拒絕不了的美妙,雖然原材料比較方便易得,但因為熬制過程比較麻煩,交換的價格也不便宜。
自古以來調味料和香辛料都是非常昂貴的商品,糖漿也很快成了聚落對外交易的新寵。
岑商和甘說:“南方有一種和竹子類似,一截一截的植物,但外皮是紫色的,叫甘蔗,可以做更好的蔗糖,你有沒有見過。”
既然有竹子,那結構差不多的甘蔗是不是也已經有了呢?
可惜甘說從來沒有見過,岑商隻能安慰自己是他們的新領地還不夠南,而不是甘蔗還沒有出現。
有了峰等北方猿人的加入,今年的巡視計劃岑商決定一路向北,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緊鄰聚落的北方森林被有計劃地砍伐出了一條小道,可以供人騎馬通過。隊伍前面是壯、章等強壯的大塊頭,後面是拉運着武器、食物和工具的驢車,岑商騎着一匹馴好的母馬在中間,觀察着周圍情況。
這片森林少說得有上萬畝,這些年來任族人予取予求,生态系統還沒有崩潰。
到中段,岑商讓大家下馬,留下人在原地駐紮,自己和壯他們邁着兩條腿開始“巡邏”。
“這裡的樹真高啊,要是能運回去就好了。”壯感慨。
說完就期待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麼哆啦A夢,能從口袋中拿出解決一切問題的超時空工具。
因為離聚落比較遠,路兩邊全是砍伐後就地擺正的巨大木頭,就白放在那裡,這是運輸能力太低導緻的浪費。
“這麼大的樹,路又遠,獨輪車是不可能了,如果附近有河流還好說,有一種叫船的運輸工具,可以很方便地遠距離運輸大宗貨物。”
“竹排?”
“原理一樣。”但是除此之外可稱得上一個天一個地。
繼續走,樹林越來越茂密,有時候即便是大白天,地上也被樹蔭遮蔽得隻能看見斑駁的陽光。草叢裡時不時傳來晃動的響聲,不知名的陌生小動物來回亂竄,偶爾能捕捉到它們的身影。
路途中,他們遇到了一處地勢往下走的緩坡,有人跑到邊緣往下看,回頭驚喜地說:“是水!”
岑商過去一看,是被周圍樹木環繞在中間的一個小水潭,陽光透過樹葉照在水面上,呈現出夢幻的綠色,好像童話故事中的神秘幻境。
“休息一會吧。”森林内的濕度很高,不但空氣中黏黏糊糊的,地上也時常看到苔藓、小蘑菇等。
蘑菇呀~何等鮮美的寶貝,可惜她一個北方人隻吃過有限的幾種安全蘑菇,其他千奇百怪的品種既沒機會見到,也沒吃過,除了比較知名的見手青因為太過有記憶點牢牢記得外,其他統統忘了個一幹二淨。
害怕出現一堆人橫屍野外的場景,她嚴令禁止大家采集任何蘑菇放進湯裡吃。
期間,不止一個人露出了鬼鬼祟祟的神情,甚至有人試圖拿着陶罐離開單獨去做些什麼。
岑商大怒:“幹什麼去,我剛說了不能采蘑菇,找死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