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生應該不允許你私自和外界通信吧”
林希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慌忙回頭,看到是王青,便安心了下來,“你肯定不會出賣我的”
王青其實很不理解林希,她不懂,林希自己已經是泥菩薩了,怎麼還有心思去關照别人,對病院那個不說話的小孩是,對剛剛那個女孩也是。但她望着面前林希友好的笑容,她的不理解裡又帶了幾分羨慕,或許就是這幾分羨慕,讓她下意識地關注林希,又在剛剛為她擋掉好幾個人,避免她陷入麻煩吧。她沉默半晌,才生硬開口,“下次小心點”
“下次?”,林希微微偏頭看向她,目光裡帶着困惑。
王青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應當如此熟悉林希的行事作風的,她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解釋得此地無銀,“你看起來就很愛管閑事的樣子”
這話很不像是王青能說得出來的,卻意外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或許人與人的親近往往來自一些小小的反差吧。林希先是有些意外,繼而誇張地點點頭,玩笑道,“我還以為你對什麼都不關心”
王青也放松下來,“我隻是提醒你,你現在自身都難保”
眼看着林希的情緒失落下去,王青轉移了話題,“你知道小十是怎麼來的這裡嗎”
“小十?”
“就是咱們病房裡不開口說話那個孩子,我聽福利院來看她的人都這麼叫她”,王青解了林希的惑,繼續講道,“她媽媽是下鄉知青,前幾年返城政策下來,逃回家鄉去了。她爸成天酗酒,把怨氣都往她身上撒,後來有次喝多了掉到河裡淹死了”,林希注意到王青說到淹死時神情有些恍惚,但她很快調整了過來,繼續道,“她爸死後,她被送到了福利院,福利院又把她送到了這裡”
林希想到那個不言不語的小姑娘,想到她小心翼翼地牽自己手的樣子,良久說不出話來。
長久的沉默過後,王青再次開口,語氣夾雜着難辨的恨意,“這個世界爛透了,悲慘的事到處都有,這個地方尤其是”,她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勸告林希道,“你還是先顧好自己比較重要”
林希沒有回應王青的勸告,沒頭沒腦道,“你離開這裡之後,打算做什麼”
打算,王青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個詞,覺得好陌生。自己不過是個命本該絕又不幸地活了下來的人,哪來的什麼打算。
“我沒什麼打算”,王青冷冷道。在林希反應過來之前,轉身離開了。
“請問,這裡是楊若的家嗎?”
宋舞找到楊若家時,季青正在院子裡洗衣服,聽到聲音,她站起身,邊在衣擺上抹着手上的水邊向外走去。
門口站着個瘦弱的小姑娘,衣裳鞋褲都很破舊,背上的書包也是又髒又破的。季青看小姑娘實在是可憐,以為她是來乞讨的,轉身便要去廚房拿幾個饅頭給她。
宋舞見她轉身要走,急急地又問了一遍,“這裡是楊若的家嗎?”
見她準确無誤地報出了楊若的名字,季青遲疑道,“你找她什麼事?”
估摸着自己找對了地方,宋舞欣喜道,“阿姨您好,是林希姐姐讓我來找她”
季青卻是陷入了糾結。一方面,為免後患無窮,她不願意楊若和林希再有牽扯,另一方面,她又對楊若如今的狀态束手無策,期盼着林希的消息能讓楊若振作起來。
宋舞的希望都在林希這封信上,察覺到季青的猶豫,她用上了自己能有的全部真誠,哀求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求求您,讓我見她一面”
許是宋舞看起來太過可憐,許是害怕與女兒之間的裂縫真的發展到不可彌合,季青終于還是讓宋舞進了門。
楊若出現在宋舞面前時,宋舞吓了一大跳,并且深刻地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相信面前這個蓬頭垢面目光渙散的人,但她還是很禮貌地向對方打招呼,“楊若姐姐,你好”
季青敲了很久的門才将楊若喊出來,看着楊若的樣子,悄悄抹了把淚。楊若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喪失了感知,季青瞧她對宋舞的問候毫無反應,拍了拍她的胳膊,提醒道,“若若,人家和你說話呢”,可楊若隻是縮了縮胳膊,目光依舊木讷。
宋舞隻好繼續說下去,“林希姐姐要我帶封信給你”
宋舞發覺楊若在聽到林希兩個字時,目光有了一絲生機,趕忙從懷裡小心地拿出林希交給她的信。
楊若緊緊地盯着宋舞的動作,她幾乎立刻就認出了林希的筆迹,一把從宋舞的手裡奪過信,快步回了房間。
砰的關門聲令宋舞愣在了原地,季青抱歉地笑着,招呼着宋舞坐下,“還沒吃飯吧,快坐着,阿姨去給你做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