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
幾個雪塊滾落,它們直直落到黑暗裡去。
吳遊:“!”
突然有點恐高。
“人類。”畫庭因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怕高怕黑怕怪物,你還怕什麼?”
“怕燈籠魚。”吳遊麻木地說。
畫庭因在她身後不遠,渾身在幽幽發光。
再往深走,最中間似乎有個奇怪的入口。
“這些七拐八繞的路,最終會通往渡口。”
畫庭因吹掉吳遊頭發上的一滴水珠,長頭發的人類總是很好玩。
“你們一直在找的地方。”
吳遊鉗住他的手。
原來害怕拽頭發,畫庭因想。
“渡口!”吳遊回頭确認,震驚道,“【十】的老巢?”。
“嗯。”畫庭因漫不經心地回應着。
入口處隻能容下一人貼着冰壁小心翼翼地走。
吳遊向前走,冰川裡也在下雪,進來之後的路總算寬了一些,冰壁發着幽幽的藍光,她發現了一塊突兀的岩石。
吳遊蹲下來,吹散上面的雪。
最頂上寫了個字“十”。
後面有一行小字。刻着——
“這寫的什麼?”吳遊招呼畫庭因。
畫庭因過來,瞥了一眼,盡量用人話給她翻譯:
“人類世界‘風’停止的地方。”
吳遊心下了然。她向掌心哈了口氣。
然後四下搜尋,找到了一些看起來很堅固的冰塊,她把它們疊成了一個類似榫卯結構的支點,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把石頭推歪了一個傾角。
畫庭因看不過去,過來幫她把石塊堆好。
吳遊又拿出了那個可憐的通訊器,換了另一邊的尖角。
吳遊拂去表面的雪,一點霧氣升上來。
她用自己手心殘餘的溫度融化了那行小字,重新刻下了:
“正位時間極點。
——人類紀2094年。”
原來時間的極點并不與地理極點完全重合。
“這個怎麼辦?”畫庭因也蹲下來,饒有興味看着吳遊凍得通紅的手,“這個‘十’字。”
“很簡單。”
吳遊狡黠地眨眨眼睛,十指交疊把“十”的上半部分蓋起來。
“像什麼?”吳遊笑着問畫庭因。
“太過分了。”畫庭因淡淡道,“你總是忘記鲸魚不識字。”
吳遊用力劃在冰面上,把那個‘十’字利用冰塊逆轉的角度改成了——
‘人’。
“人字兩筆,一筆破障,一筆天明。”
吳遊眨着睫毛上凝的冰霜。
“那我也寫一個。”
畫庭因拿過吳遊已經徹底沒有信号的通訊器,飛快地刻了幾行。
“是什麼?”
吳遊睜大眼睛湊近看。
“沒什麼。學你在雪地上寫詩。”
畫庭因把吳遊拖走。
他們離開後不久。
有一隻手輕輕拂開上面的雪粒。
“真有意思。你竟然産生了類似人類的情感”。
藥鲸慢慢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你們去圍堵那個人類。”
藥鲸揮手,他身後,無數灰綠眼睛的‘人’四散分開,幾下就竄上冰壁,消失在漆黑的縫隙裡。
“我來親自對付你。”
藥鲸的笑容越來越大,帶着詭異又恐怖的氣息。
那是人類看不懂的文字。
雪花落在冰上,天頂一點陽光落在上面。
上面翻譯過來,是:
人類像一滴眼淚
我喜歡你在雪地寫字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我不告而别
請你不要難過
當你記得我
就是見到我
……
第六道冰隙。
每道冰隙間都有一圈巨大的深崖,像是冰川内的傷口。
吳遊繞着圈向前走,這裡到處都是橫貫的或是直立的巨大冰柱。
他們頭頂的一線亮光無比深遠。
她試圖爬到冰柱上去,從這裡爬到冰柱延伸向上的地方。
“太滑了。”
吳遊從柱子上慢慢滑下來,身上蹭的都是雪,像一隻奶油小熊。
“你們都是怎麼過來的?”吳遊冒出一隻問号,“海裡的生物為什麼會爬樹?”
“我們不會爬樹。”
一個優雅的、抑揚頓挫的語調突然響起。
“渡口受到【看不見湖】的影響,現在不得已停擺。所以你看不到路。”
藥鲸回答道。
“【十】,”畫庭因擋在吳遊身前,緊盯着他,“你終于來了。”
吳遊一句廢話沒有,她在畫庭因身後毫不猶豫拔槍上膛!
砰——
一槍把藥鲸轟出了那個狹小的入口。
“D3329。分為近距離檔和遠距離檔,威力不同,适用性更強哦。”
吳遊的黑眼睛這時才從畫庭因背後露出來,她吹了吹槍口不存在的煙:
“感謝人類現代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