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經此一事也沒了繼續逛街的念頭,一同回了客棧休息。
剛回到房間,雁書就不由流露出對雲疏月的敬佩之情。
“沒想到這個雲家大小姐能擁有如此血性,敢為邶縣子民仗義執言,身為女子可惜了。”
“沒什麼想不到的,身為女子也沒什麼可惜的。男子中有慫包,女子裡自然也有豪傑。”
雲疏月說出的話也在沈酌的心裡掀起不小的波瀾。
她說得對,這樣的傳宗接代真的有意義嗎?上位者不僅是需要作為了,還得加快作為的速度。
雲疏月的話不僅被同行三人聽去,還被另一個人聽去,那人一路跟在雲疏月身後,見到她們進了雲間居後才離開。
雲疏月幾人對此并沒有察覺。
直到回到了客房,雲疏月還是有些不甘心。
“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底層子民也是生命,是有人權的。他們存在的意義不應該僅僅隻是為了證明邶縣這個地方不是無人的荒漠,他們應當為自己活着!
那女人的眼中已經沒有光了,可你看見那孩子了嗎?他的眼睛就像是黑夜裡的星辰!多亮啊!他的未來是可以有無限可能的。他被迫降生于這個世間,不該隻是作為父母的附屬活着,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和選擇的權利啊!”
雲疏月越說到後面,越是分不清自己到底在說剛才見到的那孩子,還是在說以前的自己。
她歇斯底裡之後跌坐在凳子上,鋪天蓋地的無力感洶湧地奔向她,将她淹沒在深海裡,難以抽離。
她也不過是個逃不掉命運的普通人,好不容易在膽戰心驚中長大,逃離了父母身邊,卻逃不掉父母帶來的影響。
她什麼都做不了,她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雲疏月的狀态很不好,她想逃離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讓她覺得窒息,可她又覺得不甘心,難道面臨苦難就隻能選擇接受嗎?
桑麻聽了這樣一大段話,隻知道雲疏月為此十分痛苦。
她在心疼那個孩子和苦苦掙紮的邶縣子民。
“小姐,桑麻隻是個女使,你說的那些什麼權,什麼光,什麼附屬我不是很理解。但桑麻知道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生存規則,在邶縣,也許就是這樣的規則,我們隻是路過邶縣的外人,隻能選擇旁觀,旁的也做不了什麼了。”
桑麻苦口婆心,見雲疏月不再情緒激動,自己退出去準備膳食了,還是去勸勸“趙公子”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吧。
沈酌聽後也打定主意,叫了雁書清點東西,争取今晚就離開邶縣,早點抵達邶州城。
晚飯是兩個菜,風幹牛肉和風幹肉脯,主食就是一塊幹得掉渣的餅。
雲疏月沒來由又想到那個孩子,那雙水潤的大眼睛,在多年以後也會變得呆滞幹澀,心口又是一窒。
“桑麻你吃吧,我沒胃口。”
“小姐,多少吃點吧,是不是太幹了,水囊裡還有水,我去拿過來。”
桑麻為雲疏月倒了一杯熱水,放了一朵風幹的貢菊,勸慰道:“小姐,這裡不能煮茶隻能如此泡一泡,總歸能為白水增點香,潤潤喉吧。”
這是小姐喜歡的花茶,桑麻希望雲疏月開懷一些。
然而雲疏月瞧着這杯茶,并沒有高興起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在這裡能喝上潔淨的花茶還有什麼好挑剔的?你喝吧,我乏了。”
“趙公子那邊給了話,今夜我們就要起身前往邶州城,小姐,你不吃點東西,路上可就沒了。”
“那便包起來帶着,索性都是幹的冷的,什麼時候吃都一樣。”
桑麻輕歎了一口氣,将食物包好退出房間,與雁書一道清點好事物後,再去将雲疏月請到駱駝拉着的車内。
車輪咕噜噜轉動着,趁着夜色,戴月而行,若是沒有心事,此情此景倒也值得欣賞一番。
身後的尾巴從他們離開雲間居時起就一直跟着。
一共十幾個人,蒙着面,手裡拿着武器。
其中一個正是下午時分跟着雲疏月三人回到雲間居的那個。
他湊到一個獨眼的黑衣人身邊,說道:“頭兒,我都查過了,車裡那個女子有錢得很,不僅自己買了一壺熱水喝着,還給仆人買,眼都不眨一下。那輛車上一定拉着不少金銀!”
獨眼黑衣人啐了一口,“那娘們不是說主子不作為嗎?咱們就讓她好好看看咱們的作為!上!”
之前這群人隔得遠,雲疏月等人并未發覺,而當他們弗一動身,沈酌和雁書立馬察覺,紛紛拔出武器護在車前。
初次交鋒,兩邊更多的是試探。
雁書揚聲問道:“閣下且慢!在下是前往邶州城的行商,不知閣下是否認錯了人?還請閣下也報上名來。”
天色暗沉,隻有月光撒下的銀輝照亮,若是對方認錯了人,沈酌也可隻當此事沒發生過。
北地勢力繁雜危機叢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對方不做糾纏,他也不是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将雲疏月安穩送到邶州城與虎威镖局白大掌櫃會和才是頭等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