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獨眼桀桀笑起來,十分嚣張,“這是老子的地盤,行商算個球!老子今日找的是車裡那位,隻要你将人乖乖交出來,再把這些貨物留下,老子可以留你們一條性命!”
來人竟是強橫至此!
馬車内的雲疏月悄悄掀開簾子瞄了一眼,對方這麼多人她一個都不眼熟,更别說認識。
她什麼時候跟他們有過節了?
“我出去看看。”雲疏月想要上前與那些人解釋,興許隻是一場誤會。
桑麻連忙拉住她,“小姐,他們就是沖你來的,你可千萬别下車啊!趙公子他們會有法子的,咱們先在車上待着吧。”
“可是……”
她擔心“趙公子”他們為此受傷啊,對方可是有近二十個人呢!
算了,還是别妄動了,先看看形勢如何再說。
然而對面那群人似乎是鐵了心要帶雲疏月走,無論雁書說什麼,他們都無動于衷。
雲疏月見此,人在馬車内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不知尊駕可是瞧上了我們車上的貨物,若是喜歡便拿些去給兄弟們分分,我們與尊駕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還請尊駕行個方便,放我們離去。”
雲疏月話說得客氣,已經讓了極大一步,甯願舍些錢财物件,也要将人保住。
可那獨眼并不領情,也不再跟雁書交涉,直接發号施令:“今日東西跟人都得留下!兄弟們,上!誰先抓到那娘們,誰就能先玩!”
獨眼身後的那群黑衣人聞言全都熱血起來,光聽方才的那個聲音就知道這女子嬌滴滴的,北地多久沒來這般水潤的女子了,早就饞得不行。
如今既然老大發了話,那群黑衣人更是沒了顧慮,舉起手中的武器就奔着那輛車沖上去。
對面人多勢衆,又是地頭蛇,雲疏月一行人與之硬碰硬是下下之策,可是馬兒全都換上了駱駝,想要飛奔逃命怕是也難以做到。
外面刀劍相接的锃鳴聲不絕于耳,甚至還聽到劃破血肉、有人受傷的呼痛聲。
雲疏月一把扯開車簾走到車外,卻被一隻大手塞回車廂内。
沈酌一邊護着車門,一邊急道:“進去,别看。”
桑麻連忙上前扶住雲疏月,隻是雲疏月擡起手的瞬間,看到了自己滿手粘稠的鮮紅,是血!
“趙珣受傷了?”
她連忙扒開車簾,看到“趙公子”和雁書二人抵死擋住想要靠近車廂的黑衣人。
她不想看到他們之間任何一個人死,更不想看到趙珣死。
雲疏月坐回車廂翻箱倒櫃,除了看到貝殼村村民給的那些長得甚小的人參果和沙棘果之外,車内算得上堅硬的東西隻剩下木箱裡的金銀。
她将所有的金銀箱搬到車窗處,吩咐桑麻不要心疼隻管專心緻志往遠了扔,她自己則坐在拉着車的駱駝身後。
“駱駝啊駱駝,拜托你,待會兒撒開了跑好嗎?拜托拜托!”
雲疏月從右側發髻上拔下一根簪子,深吸一口氣,朝着身後的沈酌主仆二人大喊一聲:“上車!!”
話音剛落就聽噗的一聲,簪子刺進駱駝的屁股,駱駝皮厚但雲疏月也使出了吃奶的勁,尖銳的簪子不僅刺穿駱駝的皮毛,同時也刺破了雲疏月的手。
可她顧不得這麼多,又吩咐着桑麻:“快!扔東西一直扔!”
桑麻瞧着這麼多金銀心疼,可也沒辦法,小姐一聲令下,她抓起一些金銀鉚足了勁往那群人身上砸。
那些人見到是金子銀子,果然有些人就慢下腳步去撿地上的,沈酌和雁書趁此脫離包圍圈,施展輕功疾步追上車,立于兩邊挑開追上來的黑衣人。
駱駝後腿上還插着簪,傷口處突突往外冒血,跑起來似發瘋一般。
速度雖是快了,可野性也起來了,以雲疏月之力根本難以控制前進的方向,她隻能緊緊抓住車轅不讓自己在颠簸而混亂的行進中掉下車去。
然而她右手手心也在突突往外冒着血,豁大的口子起初隻是暫時麻痹了神經,轉瞬劇烈的疼痛就席卷而來。
越想要握緊,那鑽心的疼痛就越是強烈,冷汗淋漓沾濕了失去發簪傾斜而下的青絲。
雲疏月唇色發白,緊咬着牙關忍受,可是她快要握不住了,車廂門邊的扶手上已經是一片血迹斑斑。
身後的黑衣人窮追不舍,還放了不少信号彈,駱駝也隐隐有要慢下來的趨勢。
若是繼續下去,他們四人怕是難以脫身。
雲疏月毫不猶疑,用完好的左手再次拔下左側發髻的簪子,墨發如瀑,映襯着她的臉色愈加蒼白。
身臨絕境,雲疏月隻想豁出去一次,拼盡全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她看向還在不停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纏鬥的身影,目光變得堅定,一咬牙用力推開扶手,雙手握緊發簪順勢刺進駱駝左側的後腿。
駱駝吃痛嘶吼,再次狂奔起來,雲疏月左手也被刺破掌心被駱駝甩到車轅上,可那雙手早已鮮血淋淋,傷口深可見骨,她幾乎握不住任何東西。
隻是雲疏月不甘心,還想為自己争取一絲生機,哪怕是痛徹心扉也要緊緊抓住點什麼。
她還沒有當面問邢繁蘊他是不是她雲疏月的哥哥雲繁星,她不能輕易死掉。
求生的意志讓雲疏月暫且忽略了手掌血肉翻出的撕心之痛,十指緊緊扣住車門,想要往裡走。
隻是雙重痛楚之下,駱駝更是橫沖直撞,雲疏月能穩住身子就已經使得指甲折斷。
前面有一處小坡。
駱駝還在不管不顧地跑去。
強烈的颠簸驟然擡起整個車廂,雲疏月的雙手也被彈離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
她輕輕閉上眼,不成了,見不到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