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怪他們,還不是你常常最愛與大家玩笑,這下他們見了你都不怕了。”睿王打趣道。
“四哥,你到底是誰的四哥!”七王有些害羞道。
“七弟,芬兒被我慣壞了,你見諒。”元慧端起桌上的酒敬他。
“嫂嫂,這不可,怎得我求你辦事,你倒敬起我來了。”七王順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說吧,找你四嫂何事?”睿王引入正題。
“我看上了一個姑娘...希望四嫂幫我跟太後說說。”七王有些害羞,一口氣說完後,又喝了一杯,這才方緩過神來。
“是哪家的姑娘?叫什麼?”元慧十分好奇。
“是鵝嶺莊頭泯仁的女兒泯落然。”七王道。
“莊頭的女兒!”元慧有些吃驚。
“嫂嫂,你也嫌棄她是莊戶人家的女兒?”七王看着元慧。
“并非是我嫌棄她,我隻是好奇你們是怎麼遇到的?鵝嶺可不是你的莊子,你怎會去那?”元慧解釋道。
“哈哈,我是在文韬館見過幾面,那泯落然男扮女裝,舌戰群儒,倒是有趣!”七王回憶起那日的情況來。
元慧滿心裡隻想着避子湯藥的事,對他說的這個丫頭倒不是很在意,正出神。
七王笑着:“嫂嫂,你可得幫我!”
“是啊!七弟難得開口一回,夫人可得幫幫他!尤其是太後那裡!”睿王也開口了。
元慧看着眼前的睿王,不由心生涼意,打了一個冷顫,睿王看着元慧似乎有些不适。
“夫人,可是身子還未好全?”睿王道。
元慧回了神來,搖搖頭,笑着對七王道:“七弟既已開口,我這個做嫂嫂的自是盡全力去幫你,可近日來我的身子一直不好,也不曾進宮請安,待我好全,我一定先去皇後娘娘那試試!”
七王站起身:“那就深謝嫂嫂了!”
送走七王之後,元慧也無意再同睿王相處,便回到自己院子裡,細想起來,剛剛睿王說到太後的時候,應該是想定了自己和太後關系不錯才會那樣說,既然是這樣,那會因為她太後賜婚的關系,才讓睿王如此待自己嗎?
若是如此,王府裡的孫氏也因為是契羅人,睿王才防着她,那王氏和李氏呢?她們又是誰的人?睿王為什麼防着她們呢?元慧依舊看不透。
不知是不因為七王的緣故,夜裡睿王竟來了元慧的院子裡安置,元慧躺在床榻上,看着身邊的睿王故意問道:“妾身入府多時,怎麼不見身子有喜呢?”
睿王閉着眼:“夫人切莫操之過急,孩子原是天意,急不得的。”
“妾身冷眼瞧着,三位姐姐也未有身孕,殿下賞的坐胎藥,我們也是一碗不拉的喝了,會不會是王大夫的醫術不精啊?要不妾身去請别的大夫來看看?”
“王大夫同本王一起上過戰場,治好了不知多少病症,怎會醫術不精?夫人是有些心急了!”睿王有些着急。
“妾身實在惶恐,若是不能為殿下開枝散葉,妾身有負殿下。有負太後啊。”
“夫人對王府盡心盡力,若說有負,本王覺得虧欠王妃不少啊!隻是說到這夫妻緣分,本王也是着實替七弟憂心。”睿王話鋒一轉,說到七王今日所求之事上來。
“那妾身明日就進宮去向皇後請安,去探探皇後的口風如何?”元慧試探着。
“那就有勞夫人。”說完睿王便轉身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元慧就進宮去找皇後了,元慧到長樂宮時,皇後才剛剛梳洗完畢,元慧看着皇後隆起的肚子,又一次被刺痛了心。
“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元慧給皇後請安。
“許久不見睿王妃了,裕昭儀說你病了,本宮也想着去看看你,可是...”皇後頓了頓,看着自己的肚子。
“妾身不敢當!皇後娘娘懷有身孕,還是要小心些!妾身這些日子病着,不曾來向皇後請安,今日身子好些了,特地過來給娘娘請安。”元慧回話道。
“王妃怕是有什麼事吧?”皇後娘娘笑着說。
“娘娘英明!”元慧又施一禮。
“院子裡的櫻花開了,你陪着本宮去走走!”皇後朝着窗外望去。
元慧陪着皇後在長樂宮的園子裡漫步,兩個人走在前面,一衆内侍、女官在後面跟着。
“七弟那日在文韬館恰遇巧見了位姑娘,一見傾心,很是喜歡,妾身問了那姑娘雖出身不高,是鵝嶺莊頭的女兒,可是那女子從小就飽讀詩書、修文習字,與七弟十分投緣,妾身想着七弟如今也到了許婚的年紀了,何不....”元慧正想着如何說下去。
“老七看上人家姑娘了,便跑去找你讓你去說服太後了?”皇後站在櫻花樹下細細端詳着滿樹盛放的櫻花。
元慧見皇後已經将話說明了,隻好說:“是,妾身想既然七弟專門來找了我,作為嫂嫂,我應該幫幫他。”
“王妃,你知道嗎?先皇之前也喜歡一位鵝嶺的女子,不顧衆人的反對将她納為妃子,封了淑妃,淑妃進宮後,家裡無權無勢,不得依靠,隻能一心固寵,她得了先帝專寵之後,惹得後宮妒忌,所以當時還是貴妃的太後非常不喜歡她,兩個人鬥得不可開交,先帝因此遷怒了,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一度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對太後也是十分怨恨,到死先帝都未讓太後見他最後一面,就連太後當時腹中的六皇子都被斷送掉了,太後忍了許多年,後來終于在大局穩定後,才尋了個由頭就将她發配契羅,本宮說這些,你應該明白,你這樣做無非是讓太後記起往事,徒增傷感,于你們夫婦,于老七都沒有好處的!更何況睿王之前又.....唉,算了。”皇後說的語重心長,字字真切。
“妾身知道了,謝皇後娘娘指點。”元慧有些失落。
皇後岔開話題:“行了,本宮看你身子剛好全,臉色不是很好,咱們還是回去吧。”
元慧又在長樂宮陪着皇後用了些茶點,伺候皇後午睡了,才退了出來。
元慧獨自一人走在正街上,想着皇後剛剛沒說完的話,想的出神對來往宮人們的行禮也沒注意到,就連陛下肩輿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這不是睿王妃麼?王妃萬福。”皇帝的貼身内侍王勝行禮。
元慧回過神兒來,擡頭看到了皇帝,這才清醒過來:“妾身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妾身不曾看到陛下過來,失禮了。”
“無礙的,你這是才從皇後那來的吧?王妃身子可好些了?”
“回陛下話,妾身病愈,特來向皇後娘娘請安。”
“幾個月不見,王妃清瘦了不少,也憔悴了許多,王妃可要好好保養身子啊。”皇帝囑咐道。
“妾身多謝陛下關懷,若沒什麼事,妾身就先告退了。”元慧行禮離開了。
皇帝轉過身看着遠去的元慧的背影,覺得她的背影很惆怅,他很想知道她遇到了什麼事?
皇帝看着元慧落寞的背影,對王勝道:“讓許朝華來見朕!”
元慧回到王府裡,将事情和睿王說了,睿王倒也沒有吃驚和意外,隻是淡淡的說:“罷了,還是再想别的辦法吧。”
“皇後說了先帝的後妃惹怒太後的事情,皇後還教導妾身不要再以身犯險,要是惹怒了太後可真就難辦了,太後和淑妃到底是怎麼了?睿王可知道?”元慧故意問。
“無事,王妃不用想這些,都是些前朝舊事了。”睿王想要搪塞過去。
“睿王知道這些事,那怎麼不提前告訴妾身一聲?也讓妾身也好有個準備啊!”元慧看着睿王有些不安,故意說道。
“行了,本王今日去王氏那,你先安置吧。”睿王撂下話離開了。
直到今日元慧才真切的感到自己,看不透睿王的心,更猜不透睿王的心思。睿王的城府太深,遠非元慧所看到的那樣。
昭陽殿内,許朝華被王勝帶至禦前,皇帝正端坐在桌前看奏章,王勝走到皇帝身邊低聲道:“陛下,許大人來了!”
皇帝緩緩擡頭,看着許朝華。
許朝華跪下來行禮:“微臣禦醫局女官許朝華,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皇帝道。
“朕想知道,王府裡的情況,你照實一一說清楚。”皇帝開門見山。
許朝華斟酌再三還是說了秦櫻的事、王府裡睿王偏袒秦櫻的事、王妃傷心抱病的事,但她獨獨隐瞞了避子湯的事。
皇帝聽了,臉色一沉,壓抑着的憤怒在皇帝眼底蔓延開來。
許朝華一時也拿不準皇帝的意思,她便看向王勝。
王勝低着頭,悄悄地打量着皇帝,也不敢作聲。
許朝華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自己的呼吸驚擾到皇帝,她的頭頂仿佛懸着一柄利劍,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讓她死于非命,朝華的額角和後背盡是汗水,可她一下都不敢動。
良久,皇帝開口道:“朕要你不論何時何地都要拼着性命,保護好王妃,不可怠慢!”
“微臣遵旨,微臣定當盡心竭力護好王妃!”許朝華才終于緩了口氣。
“王勝!”皇帝朗聲道。
“奴婢在。”王勝戰戰兢兢地回話。
“你同許大人一道給朕辦一件事!”皇帝吩咐。
許朝華和王勝同時跪下道:微臣,奴婢遵旨!”
翌日下朝後,睿王并沒有回來,元慧正在同芬兒整理賬目,睿王身邊的石竹遞話進來,睿王和七殿下一同在軍務司議事,會晚些時候回來。
“什麼事情?”元慧放下賬本問道。
“說是南州冒了些山匪,攪得地方不甯的,陛下讓兩位殿下拿出個章程來。”石竹回道。
元慧直等到了晚膳時分,兩個人才一同回來,元慧看他們都已經疲憊不堪,本想把事壓下來,可睿王卻說七王是他所看重的兄弟,應當俱實相告,于是,元慧才把皇後拒絕了她的話又說給了七王。
七王先是沉思許久,後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連喝了好幾杯。
“七弟,我...” 元慧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四嫂!”七王突然放下酒杯看向元慧道:“有些事情,您還不知道,可能四哥還未曾與你說起。”
“七弟!你喝醉了!”睿王見情況不對,立刻阻止道。
七王砸了酒杯,忿忿道:“怎麼,他們敢做!我們為何不敢說?”
“殿下,七弟說的事到底是什麼?”元慧問道。
睿王擺擺手,扯了一個似有似無地微笑:“沒事,七弟醉了,我送他回房休息,你也休息去吧。”
元慧見睿王如此敷衍,隻好先離開了,她回到自己院子,由丫頭們伺候着卸了妝、梳洗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睿王和七王說的到底是什麼?
她睡不着,直到想到朝華說的要想個法子才好,她才停下了胡思亂想,元慧坐起身喝了些茶水,她披着外裳,看着窗外的星空和月色在軟榻上坐了一夜,終于想定。
第二天一早,芬兒進來伺候元慧起身,才知道元慧一夜未眠:“王妃,您怎麼在這兒坐着?”
“芬兒,你親自将這封信交給朝華。”元慧将自己手裡的信封交給芬兒。
芬兒點頭,按着朝華回宮前指引去尋她,交給朝華一封書信。
芬兒到了西華門,拿着王府的金牌道:“奴婢是睿王府來的,奉命來找一位徐将軍。”
芬兒話音剛落,便聽聞一邊有個男聲道:“末将就是,敢問姑娘何事?”
芬兒尋聲看去,那人緩緩走來,芬兒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續着一臉胡子,身材魁梧,星眉劍目,氣宇軒昂,芬兒心裡犯嘀這般的氣魄,卻隻是個守衛的将士,實在屈才。
芬兒道:“許姑姑讓來尋大人,還請大人您行個方便。”
“原來是許大人,末将徐世珩,剛剛對姑娘多有唐突,還望姑娘不要見怪。”徐世珩行禮。
“哪裡哪裡,奴婢這裡有封書信,勞煩将軍轉交!”芬兒連連擺手道。
許朝華來的很快,信收到之後的第二日午後,便有宮裡來的車駕停在了王府門口,下來的正是許朝華。
元慧譴走身邊服侍的人,單獨與朝華聊了許久,直到晚飯前朝華才回宮去了,回宮前,許朝華受了元慧的囑托,先去了一家醫館。
幾日後,元慧終于收到了朝華的信兒,這才終于知道睿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先帝的淑妃是睿王的親娘,太後忌憚淑妃得寵,先帝那時又病入膏肓,先帝一度起了廢太子的念頭,一旦睿王子憑母貴,成為太子,就會威脅到太後和皇帝的地位,所以那時的太後便先發制人,将睿王的母妃和娘家人尋了罪過一齊發配到了契羅去了,睿王小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掖庭裡一位不得寵的玟妃身邊撫養,兩個人相依為命,感情甚密,一度都有些風言風語傳到太後耳朵裡,太後便讓玟妃消失了,也讓睿王搬出了掖庭,到軍營生活。
淑妃到了契羅後生了病,沒幾年便去世了,直到先帝駕崩,要選擇後妃陪葬,太後也不曾将她遷回鎬都安葬,并且下旨永不得回鎬都,不得入葬皇陵。
淑妃的母家人到現在依舊留在契羅,由太後的娘家人看顧着,說是看顧,倒不如說太後是用這樣的手段制衡睿王,太後真是好厲害!可是元慧還是想不通,睿王為何要給她避子湯藥,是為了防着她嗎?
這封信若是她早一點看到,她或許會同情睿王,可現在睿王對她的手段,就如同太後對睿王的一般,睿王又何嘗不殘忍呢?
元慧想到和睿王成親之後,第一次去太後宮裡請安時,太後對自己那般親厚的情形,心裡對睿王也産生了幾分同情,他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也是艱難,每一步都得走的小心翼翼,這樣的宮廷生活造就了他的城府、他的性格。
其實睿王從來不曾相信過任何人,在他心中或許隻有戰功才能帶給他内心的安定,唯有淑妃的家人在契羅平安才是他心中所想,其餘的一切他真的都不在乎。
元慧心中不由得自苦,想着今後還有幾十年要同睿王一起過的日子,她也生出了幾份倦怠之意,王府這裡一切如常,就隻幾日後,元慧得了消息說,七王自請去了南州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