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文此時也早已趕到了房間内,他一推開房門,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父親與母親,幾乎是瞬間雙目睜大,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然後猛然回過神來,一邊大叫着“爹!娘!”一邊沖了上去。
賀宗主和賀夫人還尚有一口氣在,聽聞着賀景文的呼聲,巍顫顫地轉動着眸子,就要朝着他看過來。賀景文跪在兩人面前,将兩人扶着靠着床邊坐下,看着兩人如此慘狀,賀景文驚慌之餘滿腔怒火瞬間被點燃,他咬牙道,“到底是誰,是誰害了你們?我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賀宗主的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一口氣堵在喉間,怎樣也吐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來。他看着賀景文身上的紅,愣了一下,半晌,竟是猛地撲了上去,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爹!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你想告訴我什麼?!”
賀宗主睜着一雙猩紅的眸子,裡面滿含着不甘,他又不死心地張大着嘴巴,就在他即将說出什麼話來之時,一道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呼之欲出的話語,“景文!!”
聽到這個聲音,賀景文一怔,回頭望去,林秋月一襲華服,滿臉驚恐地出現在了門口。她惶然失色地走到了賀景文身邊,“這是怎麼回事?!”
看見林秋月,賀宗主也怔了一下,半晌,卻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爹!”賀景文又驚愕地将頭轉了回去,也顧不得問林秋月為什麼會來了,隻道,“秋月,你來得正好,過來幫我将爹娘先扶到床榻上,我去找醫師!”
林秋月站在他的身旁,低低地瞧着地上那已經昏過去不知是死是活的賀夫人和看上去馬上快要死的賀宗主,沉默片刻,應道,“好啊。”如果賀景文這時能冷靜地分辨一下,或者回頭去瞧上一眼,他便會發現林秋月聲音中那絲冷若冰霜的寒意與眼中那抹毫不遮掩的厭惡。
可惜,賀景文不會,而他沒有及時發現,林秋月也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來重新發現。
賀景文扶着賀宗主起身,才剛将人扶在床沿邊上,卻見他的瞳孔驟然緊縮,猛地将賀景文朝着旁邊一推,然後就這麼直挺挺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賀景文一時愣怔,隻是下意識地便轉頭去看,一枚細微到幾乎不能察覺的銀針瞬間從他眼前飛過,然後猛然穿透了賀宗主的喉嚨,“咻”的一聲,狠狠地釘在了紅木制成的床架上。
一滴未凝固的鮮血順着銀針滴落而下,旋即,賀宗主也在賀景文面前緩緩倒下。這一切都發生地太快,不僅賀景文沒反應過來,站在外面看的秦湘與長錦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爹——!!”賀景文一聲尖銳而絕望的慘叫劃破長夜,撕心裂肺!!他雙目猩紅,幾乎是不敢相信地、面目猙獰地回頭去瞧。在他面前,林秋月收回方才甩針的手,擡眸對上賀景文的眼,一張嬌豔出塵的臉上帶着一縷乖巧的微笑,她似是可惜地攤了攤手。
“哎呀,沒打中,死老頭這麼着急做什麼,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非得搶着來,”林秋月歎了口氣,“隻剩一口氣了還能這麼折騰,早知道當時就隻給你留半口了。”
“林!秋!月!!”賀景文頸間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面前面前依舊笑靥如花的林秋月,咬牙切齒道,“是你!是你殺了我爹和我娘!!”
林秋月毫無懼意,也沒有一絲想要掩藏的意思,她漫不經心地将手掌輕輕一擡,幾枚與方才穿透賀宗主脖頸一模一樣的銀針慢慢虛浮在她的掌心,針尖在燈光的映照下散發着絲絲寒意。
她看着賀景文的滿腔怒火,輕笑道,“是我,你知道嗎?他們看見我的時候也和你現在的反應如出一轍,憤怒又能怎麼樣?既然你們當初沒有殺死我,那今日,我必定會讓你們滅亡。”她說着又嗤笑一聲,“哦,說起來,你不應該謝謝我嗎?還讓你們一家人見上了最後一面。”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聽到最後一句,賀景文再也忍不住了,怒氣沖霄,伸手便召了一柄長劍朝着對面的林秋月襲了上去。
面對着賀景文這充滿怒氣的一擊,林秋月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賀景文,“偷來的東西,學得再像,也是赝品,上不了台面。”說罷,反手将手中托着的幾枚銀針射出。
那銀針夾雜着金色的雷電靈力流轉之勢,徑直朝着賀景文沖去。霎那間,聽聞“哐當”一聲,長劍落地,賀景文隻覺得雙腿雙手一痛,整個人也跟着重重地砸跪在了林秋月面前。
“你應該認得這個吧?”林秋月以一種睥睨的姿态俯視着他,把玩着掌中的一枚銀針,唇邊的笑意滲着刺骨的寒意,“這是你當初打入我姐姐體内的那六枚霧影針,本來我應該都還給你的,可是那老東西為你擋去了一根,便宜你了,少受一根的苦。”
“原來你這兩年,一直都是在騙我,”賀景文死死地盯着她,“早知道當初,我就該連你一起殺掉!呵,怪我,怪我心慈手軟,留你一命,如今養虎為患。”
“好了,你這話說出來騙騙你自己就行了,”林秋月心平氣和地在他面前蹲下,然後伸手掐住他的脖頸,強迫他擡起臉來,緩緩将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收入眼底,“心慈手軟?賀景文,你覺得你和這四個字沾邊嗎?菩薩做久了就忘記了自己本來是個什麼東西了吧?”
說罷,手用力一甩,随着林秋月手掌一收回,賀景文頓時如一灘爛泥般伏倒在地。林秋月緩緩起身,伸手将頭上的那頂鳳冠摘下,随手往旁邊一扔,然後,在她的周身漸漸浮現出了一層金色的靈力,靈力震蕩而過,與賀景文身上那件相配的紅色喜服霎時之間便被震了個粉碎。
勁風掠過,喜服破碎,墨色的長發随風飄揚,在她身上,依舊是那一襲如故人般的紫衣。
屋外的秦湘與長錦看着屋内發生的一切,秦湘心中滿是驚愕,她猜想到了賀宗主與其夫人可能是林秋月和淩川殺的,但是她是真的沒想過林聽晚竟然不是死在飛羽門内鬥中,而是死在賀景文的手中?而且聽林秋月方才與賀景文的對話,賀宗主對這件事也是知情的,所以換而言之,就是,林聽晚的死間接地與他們也脫不了幹系,所以林秋月才會殺了他們嗎?為了給林聽晚報仇?
長錦對修仙界的這些東西所有的了解都是來源于書卷,所以他并沒有秦湘這麼多思量,隻是站在她身旁,低聲問道,“你要上嗎?要阻止她嗎?那個人好像快死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秦湘并沒有想上前去阻止林秋月的想法,賀景文殺了林聽晚,那他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于是她搖搖頭,“不去,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本來她跟着林秋月來隻是因為那時不知道什麼情況,遇見那樣的事難免多心,況且爹爹和清桐姐姐都還在這裡,她不能讓危險降臨在他們身邊,現在排除危險,旁人的事情,她一個外人去插一腳算是個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