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其實不是個好面子的人。
但是相較于攝政王帶小皇帝微服去曲江樓尋歡作樂,他倒甯願多個縱容小皇帝乞讨的罪名。
秦淩衛真是的,說要回家,還非要在茶樓多呆一會。
朝堂上啊,禦史說的刻薄,群臣說的委婉,小皇帝坐在殷熠一旁,困的翻白眼。
事情是這麼一個事情,不算嚴重,擺在明面上來講,也隻能算殷熠私德有虧。
罷了罷了。
殷熠還沒放下迷迷糊糊不想睜眼的小皇帝,列雲機又找來了。
列雲機掏出兩張紙:“殿下,這是昨日的陛下所記錄的米價,這是半年内戶部去查的米價。”
殷熠拿上仔細比對:“差别倒也不大,不過米價基本沒掉過。”
“是,但按理說是要有一定起伏,豐年有餘,米價則賤,今年氣候适宜,再過半月差不多早稻就要收了,這個時間米價卻漲了,有些不合常理。”
“列卿遣人先去查一查,隻是别走漏風聲。”
動糧食的主意,太容易積民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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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皇帝上完今日的課程,殷熠自己批完今日的折子,在禦花園中找了處水榭喂蚊子。
“皇叔,怎麼老在喝酒?”
“這是鮮花釀的,不醉人。”
小皇帝半信半疑:“真的?”
殷熠側卧在榻上:“自然是真的,皇叔這麼累,喝點酒怎麼了?”
“可以喝,但先生說喝酒傷身,皇叔還是少喝一點。”
“行,那就聽陛下的,皇叔今日不喝了。”殷熠讓人撤去了酒盞。
“皇叔除了喝酒還在幹嘛?”
“看風景啊。”殷熠說的是真話,今日奏折沒什麼事,一半都是罵他的,寫個已閱就行了。沒事幹,所以難得的看看風景。
小皇帝順着他的目光扭頭過去:“可是,禦花園每日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不是的,草木會在陛下看不見的時候生根、發芽、長葉、開花。皇叔這是在等着花開。”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宮人給水榭添了燭火。
“今日便在這用膳吧。臣已經不想挪動了。”殷熠讓人布膳,小皇帝倒無所謂。
叔侄倆就着燭火勉強對付了對付。
“再去泡壺雲霧茶吧。”殷熠沒酒總覺得差點什麼。
“皇叔,大人一定要喝茶或者喝酒嗎?”
殷熠擰眉仔細想了想:“倒也不是,看個人興趣吧,不論喝茶飲酒,臣隻是喜歡水裡帶些味道。”
“好奇怪。”
“很奇怪嗎?”
“皇叔這不就是喜歡味道不同的水嗎?”
“大抵可以這麼認為吧。”殷熠飲了口茶,補充道,“人與人之間的交際大概如此,總會與同一種底色的不同人相交。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朕是什麼樣的人呢?”
殷熠笑道:“還沒長大的那群。”
“等朕像皇叔一樣大,就是長大的那群人了嗎?”小皇帝認真道。
殷熠托着下巴,笑看着他:“長大又不是年歲決定的。長大是一種感覺。”
“感覺?”
“假如有一個少年,他十五歲,衣食無憂,父母雙親俱全,對他也是千疼百寵,那這時其實他也不算長大。
若有朝一日,他舉家被滅門,親友皆為他而死,這時他若還不長大,這輩子都長不大了。”
“一定要滅門才能長大嗎?”小皇帝面露苦色。
“陛下哎,可不敢這樣說。”殷熠忙捂住他的嘴。
“皇叔認為長大是意識到有些事不得不自己去面對,有些責任不得不自己去扛。”
“那皇叔是什麼時候長大的?”
殷熠愣了一下,笑道:“不記得了,皇叔長大的很早。”
“皇叔很小就長大了嗎?”
“越問越奇怪了啊,陛下。不如你明日請教下先生們,他們什麼時候長大的。”
小皇帝談話總是東拉西扯,對所有東西都還心存好奇。
“好吧,那皇叔,用完膳我們幹什麼呀?”
“今日文章教會巧巧了?”
“還沒有。”小皇帝怨念的看着殷熠,“那皇叔幹嘛?”
“皇叔忙了一整天,不能歇會嗎?”殷熠重新躺會榻上。
“可巧巧累了一天了,他再學文章不也很累嗎?”小皇帝扭扭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