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霜顯然還存有一些僥幸,向葵不會當衆殺人,最多隻是吃點苦頭,隻要能活着就行。
然而在努力推開棺材,看清裡面是誰後,她最後的希望破裂。
一個人還有沒有活着的念頭很容易砍出來。顯然,聶小霜已經放棄了求生的欲望。
棺材的木頭很沉,聶小霜推得很用力,裡面安靜躺着一個男人。他整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防腐劑,沒有福爾馬林的刺鼻味道,但是被保養得很好。
男人的眼睛沒有閉上,停留在生前最後一刻。他驚懼地注視着遠處,讓好奇上來查看的人都是被吓得後背不由冒冷汗。
“現在,請各位好心的遊客幫助啞了嗓子的聶小霜推論出他的身份,死因,以及手法。不限時。”
向葵好心地加了一句,讓衆人的緊張感沒有那麼強烈。
直接有人火氣很沖地來了一句:“我為什麼要幫她?”
“還是看看吧。”又有人說,看着像防恐部的人,“萬一不順着她走,把咱們也卷進去怎麼辦?”
現在無比确定的是這場遊戲緊緊圍繞着向葵、聶小霜和楊楓野。
向葵是出題人,自然不會透露答案。而聶小霜已經說不出話,看起來也一幅随時準備去世的樣子。
理所當然的,那種注視又被投射到了楊楓野身上。
闫畢再次皺了下眉。
反而是司越澤率先開口:“這人是你們初中班主任,畢業照上的那個?”
楊楓野點了點頭。
多虧了她過目不忘的記憶,隻需要片刻,楊楓野便能從冗長的記憶裡提取出他的信息:“我們的初中班主任,梁濤,同時負責教物理。帶過兩屆學生,是本部高中某位老教師的弟子,非常重視成績。我們上學的時候,他剛買了房子,每個月要還房貸。”
“那就是确認了身份了?”有人問。
這時舞台後面的熒幕驟然又亮起,白色的光芒中緩緩變成了PPT的樣式,是梁濤開班會常用的模闆。
中央是花體字的大标題:梁濤死亡之謎。
左側列着三條。
身份。
死因。
手法。
身份那一欄,進度緩慢增長到了百分之五十。正好一半。
“剩下的大概要我們推理了吧?”司越澤興緻勃勃地說,“但是現在從哪開始?完全沒有線索啊。”
他真把這個當作了遊戲:“跟小年輕玩的密室逃脫似的。”
楊楓野看了一眼熒幕上放映的PPT,說:“這上面少了一個。”
闫畢接過她的話:“是少了兇手吧?應該是向葵。”
其他人完全不敢靠近棺材,他倒是像晚飯沒吃飽一樣,非得找個地方靠着。闫畢撐在棺材上,看了一會PPT,再低頭觀察着棺材裡的死人,說出的話語氣依舊溫和,内容很毛骨悚然:“怎麼沒有線索呢。向葵這不是把線索都送來了嘛。”
周圍衆人都不是傻子,瞬間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真……真要看啊?”
“會不會不太好啊……”
“老家那邊,這可是大忌諱啊……”
“都這時候就别管當地民俗了。”司越澤撸起袖子,他真的看上去相當有幹勁的模樣,“不找出來大概我們誰都出不去。大家應該也想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摸屍啊。他老熟悉了。
他都快懷疑向葵是故意放他進來的,簡直是專業對口。
司越澤對屍體的興趣比人要高些。他随身掏出醫用手套,相當自然地指使旁邊兩個防恐部的人:“你們,去把他擡出來。”
他們對視一眼,茫然地看向闫畢。
闫畢點了點頭。
有了上司的批準,他們這才聽從司越澤的指揮,小心翼翼地将梁濤搬出來。死人的身軀僵直得有些過分,司越澤不時出聲指點幾句應該從哪開始動手。
等待的間隙裡,司越澤湊到闫畢身邊:“嘿,你們招的人真不錯,又聽話力氣又大,什麼時候分給我們點人手?”
闫畢似乎見怪不怪,沒有理他。
楊楓野古怪地看了司越澤一眼。你們共生所是有多缺人啊?
沒等到回答,屍體被搬到舞台中央,甚至聚光燈相當貼心地給司越澤照着明。司越澤不知道從哪又掏出了手工剪刀和鑷子,以及其它一些楊楓野認不出來的工具。
此情此景,不禁讓她回想起王宇随時掏出試管的模樣。
大概加入共生所的第一準備的事情就是學習如何合理利用随身儲存空間吧。
幾人沒等太久,司越澤又亮出了一把閃閃發光的手術刀。
有人忍不住感慨:“……哇哦。”
後排圍觀的人群不敢上前,反而是聞到了一陣惡臭,忍不住尋找附近的垃圾桶,被熏到有些嘔吐。
吐完後,有些虛脫地扶着牆壁問:“發生什麼了?”
“在解剖屍體的肚腹,研究幾年前的食腸,是有點受不了,需要酒精和口罩嗎?”
旁邊人遞過幾樣物品。
人們道過謝,仰頭發現現在局勢也不知何時逐漸分成泾渭分明的兩派。一派是他們這種有些受不了的普通人,另外一派則訓練有素得多,像是專業人士。
便也放下心來。
而風暴中心的那位少女,顯然并不屬于專業人士的一員,但她依舊堅持站在舞台上。
過了片刻,終于傳來司越澤的聲音:“心髒起伏不正常,皮膚起紅疹,面部有殘餘紅斑。”
“食物中毒,初步推斷是海鮮過敏。”
“這也能看出來?”有人驚訝道。
“屍體保存得很好。幾乎是瞬間就凝固住他死去的那個時刻,然後保留到了現在。除了食腸裡殘餘的剩餘物開始發酵。是我見過最漂亮,最完美的屍體。”司越澤說着,底下不出所料又出現一陣發嘔的聲音,他聳聳肩,繼續道,“至于那過敏原也被保存得很好,看起來他當時吃得囫囵吞棗,所以我才能分辨出來。”
“藍鳍金槍魚啊。不便宜,傾家蕩産魚了屬于是。”
而這時,楊楓野突然開口,補充道:“我記得向葵的哥哥……犯的是偷獵罪。有天晚上我聽見她打電話,提起過這種動物。”
而這時,其中一位遊客顫巍巍地舉起手:“這兒——有一條藍鳍金槍魚的展品。”
舞台上幾人對視一眼,迅速下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