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鳍金槍魚,一種極為稀有的硬骨魚類。體紡錘形,主要分布在北太平洋。在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屬于易危等級。
因此即使是在幾年前,金槍魚捕撈管制嚴苛,大型金槍魚一條可拍賣出上千萬的高價。
“向葵的哥哥曾抓到了一條藍鳍金槍魚。”楊楓野說,“在開學不久後。”
幾人走到展覽藍鳍金槍魚的展櫃前。
這是背對聚光燈的一個展櫃,因為吊燈并不算明亮,展櫃水箱的底部便安了幾個發光裝置。藍色的燈光把澄澈透明的水照得同樣帶着一點大海的幽深。
水箱底部是一塊碩大的脊骨,其上覆蓋着墨綠的藻類,脊骨的縫隙裡,一條活生生的藍鳍金槍魚正在穿梭。
它焦急地遊來遊去,銀白色的腹部撞擊到水箱,發出“砰砰”的聲響。
在展覽櫃前,并沒有放置撲克牌或者空白牌,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介紹。楊楓野以為是單純的介紹這一類魚的種類和習性,結果閱讀後發現并不是這樣。
“一條不幸被伽馬輻射污染的藍鳍金槍魚,喪失了它本身肉質的豐腴和緊實,略帶的酸味使它有别于它的同類,具有極強的過敏因子。當然,如果遊客們觀察力不錯的話,還能發現它不同尋常的腹部——沒錯,它正在尋找它失散的孩子。真是同病相憐呢,雌蛛這樣感慨過。不過雌蛛的身軀已然被殘忍地大卸八塊,如果世上真存在神明,那便隻能等待那位神降下複生日,與孩子們重逢。”
楊楓野撫摸着水箱,裡面深藍色的色調讓她想起剛剛梁濤身上的衣着。
同樣也是這個顔色。
她想起什麼:“我們班級組織去參觀海洋館的時候,梁濤就穿着他現在身上的那套衣服。”
藍鳍金槍魚感受到玻璃外有人的觸碰,潛泳了過來。它緊繃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出一種金屬色澤一樣的深藍,嘴巴張張合合,圓滾滾的眼睛一大半都是了無生機的黑色。
它就這樣盯着她,仿佛在詢問是否看見了自己的孩子。
楊楓野沒有動靜,突然間它搖晃了一下尾巴,新月形狀的尾鳍擺動到楊楓野面前。
那一塊看上去極其鋒利的尾鳍之上,一個深灰色的圖紋展示在衆人面前。
那圖紋不知道用什麼防水的顔料塗上去的,滲着積血一樣的鏽紅色,漩渦形狀,與海洋館的外形極其相似。而在漩渦中心是降落的半圓,像睜了一半的眼睛。
圖形長什麼樣子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梁濤的外套袖子上也有這種花紋。”司越澤說。
楊楓野指着PPT的右下角:“他使用的PPT模闆一直有這個圖案。”
但這圖樣意味着什麼呢?
線索卡住,楊楓野重新看了一遍藍鳍金槍魚的介紹,感覺雌蛛、藍鳍金槍魚和梁濤應該存在某種聯系。
那番話說得神神叨叨……就像某種宗教。
可惜的是,楊楓野一向對宗教不感興趣,涉及極少。不過最近可疑的是蠱蟲優選中的許汀,但許汀所述的世界書,梅瑟之神和塔羅牌與眼前的東西找不出聯系。
這時,一直擺弄着手機的闫畢敲了敲玻璃,示意衆人安靜,然後他照着手機念出聲:“向葵的哥哥向陽,與向葵一同在定門福利院長大,兩人擁有血緣關系。向陽十五歲辍學,北上跟着沿海商隊遠行打工,同時供養向葵念書。”
“後因參與偷獵鲸魚利維坦被捕,判刑15年有期徒刑,在獄期間表現良好,提前釋放。同年,向葵入學成新一中。”
“向葵跳樓自殺後失去蹤迹。最後一次露面是參與非法聚衆宣傳封建迷信,一個新興的宗教。宗教最高教引,禁止同類相食。他身邊的人都以為是遭受了太沉重的打擊,導緻精神有些失常。”
闫畢将手機面朝着衆人,清清楚楚顯示出上面的圖片。
同樣是灰色的漩渦狀圖紋,遠看像一隻睜開一半的眼睛。
“宗教名字,叫作共形教團。”
所有人都陷入長久地沉默。
“梁濤和向陽,都是共形教團的一員。”楊楓野是其中最先反應過來的人。
“梁濤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三四年前左右。容我确認一下,那時候應該在你初中畢業左右,高一高二的時候?”司越澤望向楊楓野。畢竟楊楓野看上去就是個大學生,高中三年加上大學,差不多就是三四年的時間。
楊楓野點點頭。
于是司越澤推測道:“假設向陽捕捉到了藍鳍金槍魚,并為了報仇,誘騙梁濤吃下,從而違背共形教團教引,導緻死亡?”
他話音落下,舞台上的燈光變換。
PPT切換,一段不太長的小動畫播放完畢後,PPT的背景由純白色變得淡藍了一些。
其中身份一欄進展到了百分之百。
身份:成新一中20x9屆班主任、共形教團普通成員。
死因則是三分之二。
死因:金槍魚肉過敏、違反教引、(?)
手法進度為零。
在場幾人再度陷入沉思。
這已經是他們能推論出的盡頭了。
司越澤也收拾好了手邊所用的解剖工具,繼續使喚着先前他挑中的兩位防恐部成員,帶着他們去鄰近的衛生間清洗道具。
還有些沒有理清頭緒的衆人互相探讨着細節,周圍的聲音略顯嘈雜。
“可是,為什麼得在我們那一屆學生畢業之後才去報仇呢?”楊楓野困惑地提出自己的疑問,“而且向葵打電話時透露出來的情緒,表明跟她哥哥關系并不是很好。”
司越澤清洗完小刀,鑷子等工具回來了。他沒聽到楊楓野的疑惑,反而又去找闫畢搭話。
“這裡面沒有信号,你是怎麼搜出來向陽的資料?”司越澤興緻勃勃地問,“難道你們防恐部又研發出了什麼新型設備?不要藏私嘛,一起合作,共同探讨。”
闫畢收起手機,反而是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他雖然明面上隻比楊楓野大兩屆,但顯然平時習慣跟這些人精打交道。
“司越澤博士提的好建議。但如果要說起藏私,我覺得您的異能用在這裡最合适不過。難道是海洋館太小,博士不好施展你的身手?”
司越澤臉色一僵,若無其事地撇開眼神:“你消息還真是靈通。”
“那就拜托博士了。”闫畢依舊是溫和有禮貌的模樣,“畢竟我們這一群人能不能逃出去,就指望着博士的發揮了。”
司越澤深深歎了一口氣:“你這小子不安好心啊!我帶的物資不多,紗布可是用一截少一截,出去能不能給我報銷?”
嘴上雖然這樣抱怨着,司越澤的動作倒是沒閑着,撸起袖子,不同于先前缜密解剖屍體的模樣。在楊楓野以為他又要從哪掏出一個工具時,司越澤扯了一塊白色醫用紗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