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比起清醒,更希望是昏迷。
噩夢嗎?是噩夢嗎?
山田看着昏厥過去的父親,竭力想記起什麼,但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随之到來的先是惡心,他四肢并用地爬遠一些,跪伏着嘔吐。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
一開始就不應該手軟的,早知道就應該在她從便利店下班的時候……不,虎杖悠仁、如果不是虎杖悠仁,早就可以聯合其他人毀掉她了……憑什麼,憑什麼!一個女人而已,怎麼可能會這樣!那樣的身體素質、那樣的頭腦,還拒絕我……絕對是個男人……啊啊,說不定就是男人僞裝成了女人吧……根本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明明窮到不停地打工,連補習班都上不起,一日三餐都隻能吃廉價的飯團和水煮菜肉的家夥,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毀了她,還有機會!哈哈,今天居然敢讓我們經受這樣的事情,絕對絕對要毀了她!杉澤幫那群家夥也是,我要把他們——
“喂喂。”
山田屁股被猛踢了一腳,他人直接臉埋進了嘔吐物。
杉澤幫!
“總算醒了啊。不是說虎杖走了,那個金發妹子就可以随便拿捏了嗎……”
他們居然還沒走!山田忙不疊擡起脖子:“是啊,我一确定虎杖走就給您發消息了,誰知道那該死的小娘們不知道耍了什麼計謀。她一定會回來的,我知道她打工的地方、我可以告訴您她的所有信息!”
“八嘎!”另一個人直接一個棒球棍砸了下來,“老子明明記得當時是甜美女高中生,結果一看是你們兩登。真晦氣,給我切腹謝罪啊!”
“都是、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啊!”山田顫顫巍巍轉身土下座,已經完全失去了體面。
“誰知道那個女人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名堂,該不會是你這家夥聯合她故意來惡搞我們的?”
“大人、我沒那個膽子啊!”山田恨得眼睛都發紅了,又不敢真的對這群人做什麼。
“那就好。之前虎杖看得緊,現在倒要看看,沒了虎,薔薇花還能活多久。”
虎杖突然打了個噴嚏。
“啊啦啊啦,怎麼,莫非是你的小女友念叨你了?”白發老師笑眯眯地打趣。
虎杖穿着綠色連帽衛衣,下面還是當初和阿芙洛看電影時穿的藍色牛仔褲,隻不過褲腿挽了起來,露出一小節腳踝。
或許是老師說到了“小女友”,虎杖愣了一下,他的臉頰飛上了淺薄的紅暈,不過很快轉變為不太好意思的微笑:“不,隻是朋友而已。而且她現在應該很生我的氣吧。”
之前錯過百團大戰的時候,就鬧脾氣要投河啊。這一次可看不見她了,她肯定很難過吧……
五條悟笑而不語。
虎杖悠仁自言自語:“其實,我和阿芙洛完全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是一個非常用功也非常厲害的人,絕對可以考上東京大學的。哪怕每天都要去兼職,依舊會堅持鍛煉身體和努力學習,是一個優秀又耀眼的女孩子。”
“她一定能實現她的夢想的。”
即将入夏,身處東京郊區的高專裡樹林茂密,綠蔭投在虎杖悠仁身上,他仿佛成了真正的虎。
“是嗎?”五條悟慢悠悠地說,“悠仁其實是覺得,那個女孩,隻是個普通人吧。”
“不……”虎杖脫口而出。
五條悟一步一步地下台階,對于他的長腿來說,明明可以一口氣跨三四階,可他現在卻刻意放慢了速度。
“一個完全不懂咒力的普通人,光是學習和生活就已經幾乎用去了她所有的精力。你走之前還特意教訓了一頓周邊的那些群體,不就是想保護她嗎?”随着他的走動,光被拉動,于是樹蔭裡稀碎的光在那頭白發上就像流動的銀河。
“我是不希望她因為我的死去而哭泣。”虎杖辯解。
“那就是你擅自替她做出決定咯?”五條悟回頭,“咒術師的薪水可是很高的,隻要你出任務,薪水完全可以養一個在東京上高中考東京大學的女高中生哦?”
虎杖愣住。
五條悟也停下了腳步,他饒有興緻地勾着嘴角:“悠仁不是希望能夠讓人們得到正确的死亡嗎?失去那個女孩的你的死亡,真的是正确的嗎?”
“不。老師,你在胡說些什麼啊。”虎杖悠仁勉強地笑了笑。
阿芙洛,是不應該被占有的。一個根本就談不上擁有的人,自然也談不上失去。
虎杖悠仁,喜歡的是個子高屁股大,像詹姆斯·勞倫茲那樣的女性。
虎杖悠仁,在走廊被拉住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困惑,不明白為什麼有陌生女孩邀請他看電影、為什麼其他人要起他和陌生女孩的哄、為什麼其他人很快就開始侮辱這個女孩。
虎杖悠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答應了,或許是因為爺爺說了,不能夠傷女孩子的心;或許這是高貴的大小姐的一場捉弄的遊戲,但他不想讓她難堪。
虎杖悠仁,不知道為什麼會看見阿芙洛在便利店打工。
虎杖悠仁,在那個狹小的便利店外看見了,附近很灰暗,建築已經很老舊,店裡的玻璃已經很髒,她用濕抹布在擦,玻璃一點一點光潔,那樣的顔色,就被店裡的光打得清晰一點一點露出來。漂亮得像一朵花,一朵必須要用金箔和溫室才能養出來的花,一朵被碰一下就會枯萎的花。
虎杖悠仁,看着那樣自信、漂亮,看似隻有充足的愛與金錢才能養出來的女孩子,從卡車上卸貨、搬進倉庫裡壘箱子、給貨架碼貨,幹完還得拖地擦灰塵收銀,晚上一個人踩單車。
要不要進去,裝作巧合,接着打個招呼“呦,阿芙洛”?
要不要買點東西,照顧一下她的生意,之後再送她回去?這附近有些小混混,她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
她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在見到面的時候害羞?會不會在遠遠看見他的時候手忙腳亂地紮頭發?
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有。
當他看着山田走進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忘記把人攔住防止他要在阿芙洛打工的店裡惹事了。
因為阿芙洛當時在收銀台那偷偷背單詞,他擔心被店長抓到摸魚會扣錢,所以一直幫她盯着休息室。
那個男的在對阿芙洛說什麼啊?
喂喂,這個角度的話會讓女孩子看見你鼻孔裡的髒東西的。
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為什麼阿芙洛知道這麼多細節啊?她不會要答應他吧?不合适真的不合适,山田那家夥根本不是男人啊!
說得好,喜歡一個人不應該去傷害她。
虎杖悠仁,看着山田落荒而逃。
喜歡這種事,就算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