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漆盒便轟然炸裂。包裹胎衣的嬰屍蜷縮在碎木間,臍帶末端赫然系着枚血玉長命鎖。鎖面錾刻的“百子千孫”字樣被黏液腐蝕,露出内裡暗刻的蓮花咒印。貴婦人尖叫着跌坐在地,狐裘沾滿了盒中爆出的靛青漿液。
“當家的好手段。”鎮妖司的波斯舞娘突然出現在門邊撫掌輕笑,腰間彎刀折射着嬰屍扭曲的面容,“這穢物在永甯坊地窖藏了月餘,倒叫您三言兩語逼現了形。”
陳今浣甩出笏闆斬殺嬰屍,腐爛的血肉在穢氣侵蝕下騰起青煙:“鎮妖司既早知此物,何不直接端了窩點?非要等這些貴人們把邪祟當菩薩供着?”
未待她開口,貴婦人突然抽搐着蜷成蝦米,狐裘下滲出大灘黑水。婢女慌忙去扶,卻被主子反手掐住脖頸——婦人膨大的指節間鑽出蓮莖,花苞在婢女咽喉處鼓脹欲裂,将她掐昏過去。
“師兄,藥櫃第二層第三屜。”陳今浣擲出一枚銅錢釘住婦人天靈,轉頭對泠秋喊道,“取那罐泡着守宮尾的雄黃酒來!”
藥櫃抽屜拉開時騰起嗆鼻的硫磺味,泠秋的指尖剛碰到陶罐,忽然瞥見屜底黏着張泛黃的藥方。紙緣焦痕猶新,殷紅的墨迹書寫着明顯來路不正的藥材名。他不動聲色地将藥方卷入袖中,拍開泥封将酒液潑向發狂的婦人。
“刺啦——”
青煙混着腐臭騰起,蓮苞在雄黃酒中瘋狂扭動,陳今浣趁機扯斷嬰屍臍帶,将末端系着的長命鎖按進藥碾。他并指捏碎鎖芯,掏出的卻不是機簧,而是塊拇指大小的幹癟心髒。心髒表面密布的血管正随着呼吸節奏鼓脹,每根脈絡都嵌着細如發絲的藍褐色黏漿。
波斯舞娘忽然旋身拔刀入戰,彎刀劈碎飛射而來的毒針。門外的黑衣人被發現後轉身欲逃,卻被一根觸感冰涼的物體纏住腳踝——那人撲倒在地,卻是方才昏迷的婢女。
“好一招金蟬脫殼。”泠秋的劍鋒挑開婢女面皮,露出底下爬滿蠱蟲的真容。那東西的顱骨早已被蛀空,眼窩裡擠着的蜈蚣正朝衆人龇出毒牙。
陳今浣蹲下身子扶起神智漸清的貴婦人,食指在她耳後淤青處輕輕一抹:“夫人可還記得,尊夫贈玉雕那日,有曾去過平康坊的醉月樓?”
婦人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十分後怕的她指甲深深摳入掌心:“的确去過…說是與司天台少監…商議要事……”
藥鋪外的雪漸漸大了,永甯坊方向飄來的蓮香混在朔風裡,檐角的冰淩齊根斷裂,墜地聲驚散了街角覓食的麻雀。
“司天台少監……”波斯舞娘若有所思地摩挲刀柄,鑲着孔雀石的吞口處閃過道奇異流光。而後她足尖輕點,金鈴聲中已退至門邊,“當家的若要賞舞,醉月樓戌時三刻的場子最妙。”
“賞舞…可否申銷?”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