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诏獄中走出已是下午陽光正好,和诏獄中的陰冷截然不同,背後诏獄一片寂靜,前方錦衣衛人來人往。
下午梁晨師父依舊沒來北鎮撫司,也不知是在家中避風頭還是去了營地,沈諾希等到錦衣衛下值換班時跟着人群從大門離開。
一路小心翼翼确認沒有被人盯上後回到府邸,瓊華看她回來侍候她更衣,發現沈諾希不僅眼眶泛紅,身上更是沾染了血迹。
瓊華知道她今日去了哪裡,默契的當做無事發生,更衣後把染了血的衣袍丢進火盆中付之一炬,有些事情不該問她們做奴婢的本就應替主子分憂。
白天心情起伏巨大,當晚沈諾希睡得很沉,夢裡的自己站在桌案前,對面牆上寫滿了因果條件,她在一遍遍推演事情的結局走向。
是她不該幼時貪玩,覺得縱橫術太過枯燥所以應付差事糊弄過關,若是她了解權謀之事,現在也不會如此被動,隻能寄希望于一個個未必靠譜的稻草,還有景岱的判斷。
都說帝王登基後和登基前完全不是一個模樣,有的甚至會一夜間性情大變殺戮身邊無數功臣。
她有段時間沒見過景岱,最後一次見面,景岱在她心中留下最深的印象還是他的深沉。
這可能就是上位者與衆不同的成長經曆所塑造的,平常人家的孩童哪會那麼小就接觸國事,直面人性的陰暗。
又過了幾天宮中派人來接沈諾希進宮,朱正桦的大殓還沒結束,一群人行事低調,轎子停在宮門外,沈諾希跟在他們身後垂首蹑手蹑腳走進紫禁城。
時隔多日沈諾希又一次回到宮中,上次來時朱正桦還在位,宮中表面上看起來還算一片祥和,如今到處素白宮人行走其中都謹小慎微。
因為朱正桦還沒正式下葬,景岱也沒舉行大典,所以後妃的住所暫時沒有更換,景岱也依舊住在東宮。
進入永壽宮時姐姐不在殿中隻留下白玉接待安置她,沈諾希清楚如今情況不允許出現絲毫纰漏,事已一直乖乖待在屋内翻看姐姐的繡樣。
有些針法還是當初她倆一起向嬷嬷學的,她對女紅隻是略感興趣遠不如姐姐細緻刻苦,日積月累手中繡活高下立見。
每到這種時候沈諾希都會慶幸自己是從嬰兒時期來此,從頭學了一遍這些知識。
若是在入宮後突然魂穿那才刺激,琴棋書畫沒一樣拿得出手就算了,連女紅和儀态都難登大雅之堂,不被送去祭天都算父母仁慈。
其實姐姐那般才是這個時代真正豪門貴女該有的模樣,舉止端莊談吐得體,隻要和掌家相關就沒什麼能難住她,就算不愛自己的丈夫也能和他相敬如賓。
可以很好的處理自己情緒與妾室相處,如此氣量和包容沈諾希自認再穿越幾次也難有,她做不到姐姐這般面面俱全,為了家庭和孩子可以一退再退。
這四方院着實無趣,在這兒生活久了總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仿佛與世隔絕。
傍晚姐姐回到宮中,看她模樣應是又哭過了,眼眶紅腫,本來進屋時一臉木然像是在思索什麼,看見沈諾希的瞬間春暖花開,快走兩步扶起想向她行禮的沈諾希。
“來多長時間了,餓不餓,我就是害怕自己不在時你過來特意把白玉留下,你一點都不聽話,趕回來花了不少時間吧。”
沈流玥拉着妹妹坐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從朱正桦駕崩那天到今日,她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言語也少了許多,
前幾日看父親送來書信說諾希回來了想要進宮陪她,這才多了幾分生氣,小太陽來了也帶來了活力。
沈諾希一個個問題挨個回答,兩人聊天中白玉招呼人送來晚膳,這段時間不許屠宰牲畜禦膳房每日變着花樣做各種素菜力求保證娘娘們的夥食。
一桌素食看起來很是誘人,有些菜甚至能嘗出葷腥的味道,猛的一吃感覺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吃素對沈流玥來說毫無壓力,她之前也會每隔一段時間就用上幾天全素,清理自己身體讓精神更加集中,沐浴焚香虔誠的向上天祈禱。
“這段時間禁止屠宰牲畜,你上次來時讓小廚房備的臘肉還沒動,這次你來想吃什麼就讓他們去做,牛乳也依舊供應不用擔心。”沈流玥細數宮中食材,諾希從小就是無肉不歡,讓她連着吃素食有些委屈她。
“姐姐,我在你心中就是這麼饞嘴,哪裡會幾日素食都忍不得。”沈諾希嗔怪的看向沈流玥,她在宮中最多待到景岱登基,不過月餘哪裡會那麼難忍,就當清潔腸胃。
姐妹倆一聊起來沒完沒了,沈諾希之前住的偏殿上次來時已經住進新的後妃,這次不知為何一直沒看到屋内亮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