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入選殿試的都是人中龍鳳,真正靠土地或小買賣的百姓根本接觸不到成體系的知識教學。
不用等發榜後傳閱一甲試卷,隻要他們出來,立馬就會有人高價把題目賣出。
殿試題目很是搶手,常有人買回,再轉手擡價賣出。
今年殿試傳聞題目是由景岱參與修改,城中賭坊早就根據各種可能性開盤,隻等殿試結束。
上午大家議論的還是此次參與考試的學子中,誰人更有才學,到了下午,沈諾希不止聽見一桌在小聲談論,今年殿試與以往不同,聽說增加了新花樣。
按說增加附加題的消息,在學子未出宮前,應不會被百姓知曉,之前景岱宣召也隻說了延長閱卷時間的事情。
這會兒聽聞消息,不知是哪家說漏了嘴,想必不等殿試結束,洩密的人家就會被錦衣衛或者東廠查到。
一般殿試結束的時間都會比預計長一些,入宮的大部分學子畢生僅有這一次走進紫禁城,面見皇帝的機會。
身處此生所求的殿堂,總會生出萬般感慨。
等到太陽快落山,宮門落鎖後,街上重新熱鬧起來,家就在京城的學子早已回到家中,遠距離趕考的學子也陸續離開他們魂牽夢繞半生的紫禁城。
街上書生打扮的人都在議論新鮮出爐的殿試考題,他們說的之乎者也,翻譯成白話來說,今天考題景岱側重于邊城與黃河治理,附加題中提到了如何應對當下極端氣候。
題面問的較為籠統,沈諾希構思一路,也沒想好到底該如何簡潔凝練的說出自己所想,實在是八股文的格式太過生澀。
回到家中毫不意外,父親不在,今天下午考題洩露,背後牽扯良多,一時也說不好到底該哪家全權管理、追查。
隻這一件事,就有的景岱忙碌。
另外,沈諾希意外收到甘州衛的來信,距她送信過去間隔不到二十多天,送信時她托的驿站估計需要半月,由此可得,來信必是用了非常手段。
沈諾希拿着信小心撕開,信是周佑安的字體,他大概講述了自己消失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又說估計不日就會返京。
消失的這段時間周佑安确實去了前線,當初戍邊的經驗,加上這些年沉浮宦海,他的談判技巧和對時機的把握有了一定建樹。
這段時間磋商後,鞑靼和瓦剌達成停戰協議,如今已是春天,又到了耕種時節,有大明從中作梗,他們也沒了經濟繼續支撐戰争。
周佑安說的不日返京就是回來送信的,沈諾希手裡這封是借着給景岱遞的奏本,才能這麼快交到沈諾希手中。
信裡先是表達歉意,說自己不該長時間音信全無,實在是前線戰況變幻無常,又在道歉中十分隐晦的寫了對沈諾希的思念。
如果不細品,甚至看不出信中纏綿,隻會當作一份述職題本。
周佑安是犯錯被貶出京,是以返京需要提交奏本向景岱請示,隻有景岱允許,他才能離開甘州衛。
看完周佑安的信件,沈諾希長出一口氣,這段時間她的心忽上忽下,生怕戰場變化萬千,周佑安一個不查血灑外番。
如今看到他寫的信,了解這段時間他為靠近自己所作努力,心中思緒萬千。
轉天沈諾希在城中打聽,在各種小道消息中摘出來幾個有用的,有人說聽見半夜街道上有整齊的腳步聲,說不準是誰家在這節骨眼兒上被上面那位抓了錯處。
也有人說,是誰文章寫的特别妙,深得聖心,樂的皇帝連夜把人诏進宮中徹夜長談。
衆說紛纭,真有那明白其中緣由的,早就縮在家中降低存在感,殿試題目提前被市井百姓所知,就證明早在開考之前就有人走漏了風聲。
科考一事事關國運,景岱有沒有召人進宮徹夜長談,沈諾希說不準,但昨晚,景岱一定沒有睡好。
被身邊人背刺的感覺,也會極大程度動搖他對自己穩坐帝位的信心,原以為科考一事盡在掌握,不曾想身邊早就漏洞百出。
這件事如果不追查到底,影響的不止是政務處理,更是萬千為了官位努力拼搏的家庭。
從先祖起以文制武,文官的篩選是重中之重,他的每一道命令都需要經過無數文官之手,連離他最近的殿試都出了纰漏,不敢想最底層的科考會有多大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