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到之時應該也是如此,隻是今日怕是時間倉促,他還未來得及處理上藥,為他的手段做掩護。
可他為什麼要不惜傷害身體反複剝開自己的皮肉。
千裔清嘲諷地一笑:“你不疼嗎?”
容潛微愣,擡手一層一層地穿衣裳:“不疼。”
千裔清點點頭:“想來也是不疼,不過殿下還是少做這些自損身體的事吧!”
穿着衣裳的手微微一頓,容潛依舊是垂眸不看她:“多謝提醒。”
這算是默認了?
“容潛!”
一聲怒喝,容潛總算是肯正眼看她了。他勾起唇角:“嗯,好聽麼?”
什麼?
千裔清稍稍晃神,突然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的名字好聽不好聽。
方才她一生氣,不小心對着這位王爺直呼其名了。
但千裔清也顧不得許多,她的唇邊仍噙着嘲諷:“殿下的母親選的字自然好聽。不過我記得殿下說過,此字意在‘潛雖伏矣,亦孔之昭’,不知今日殿下所做所為是否有失君子之行?”
“你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容潛毫不在意她語中的嘲諷,甚至面上還帶了幾分愉快。
千裔清有些無奈:“你知不知道傷口發炎是會死人的。”
“不是有你在嗎?”容潛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樣子,“你這是在擔心我?”
這樣的笑若是被旁人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對從前的千裔清來說卻是常見的——在她還住在霜序居的時候。
千裔清實在拿他沒什麼辦法。她有時候覺得容潛軟硬不吃,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時候又覺得這人好像很好哄,一點甜頭就能讓他高興起來。
像個瘋子。
她可以在正常的容懷瑕身邊遊刃有餘的撩撥,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一個瘋子。
千裔清認輸了,她歎了口氣:“你到底要怎麼樣?”
容潛遲疑片刻,突然開口:“若我的傷好了,你是不是就走了?”
接着他起身,一把扶上她肩頭,凝視着她的雙眸。千裔清有些失神,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從他的墨色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容潛又問:“若我的傷不好,你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此刻千裔清終于弄明白容潛為什麼要這樣,他所做的這些原就是為了留下她。
可傷口是拖不得的,要麼慢慢痊愈,要麼慢慢死去。總要有個結果。
人亦如此。
千裔清搖頭:“你這麼一直拖着又能拖多久?”
“多一天便是一天吧。”他無所謂道,而後認真地看着她,“我說過的,我對你始終如初。”
千裔清心中愧疚,忍不住提醒他:“我本就無意與皇族有什麼瓜葛,我接近你是為了祝音,如今她和璟王已經結為連理,所以——”
“所以——我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是嗎?”容潛臉色一凜,緩緩放下雙手,又變回了那個孤高桀骜不可一世的崇安王,“千裔清,你非要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嗎?我給了你台階的。”
這話說出來的确是傷人且不好聽,但卻是實話。
她無意于容潛。
“殿下恕罪。”千裔清垂眸,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垂下的頭被輕輕擡起,容潛捏着她的下巴,力道不重也不輕,剛好能強迫她擡頭看着他。
他一字一句:“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把話說到如此地步,一絲一毫的退路都不留?”
千裔清委婉道:“隻要殿下不再從中作梗,等殿下的傷好了我便走。”
“好!”
回答她的是擲地有聲的一個字,千裔清心中略微放松,她本以為容潛不會輕易放她的,沒想到竟然答應了。
然而還沒放松多久,隻聽他又說:“你這麼自信,不如我跟你打個賭。”
千裔清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的怔然:“賭什麼?”
“賭你今日斷了自己的後路,來日必定會回來求我。”容潛一笑,笑容未達眼底卻勢在必得。
千裔清撥開他的手:“殿下多慮了。”
門外突然響起寶山的聲音。
寶山輕叩兩下房門,接着才說:“殿下,璟王妃來拜訪,說想見千千姑娘。”
璟王妃?是祝音?
容潛看向她,淡然的目光算是回應了她眼中的問詢——是祝音沒錯。
在山上時她就時常想起和祝音在相府的日子。一别兩年,也不知道祝音如今過得怎麼樣,這璟王妃的頭銜聽起來是不錯。
千裔清面上一喜,正欲去前廳見她。
手腕蓦的被人拉住,千裔清回身看向衣衫之上的大掌,目光上移,對上的是容潛似笑非笑的臉。
容潛開口,話卻是對門外的寶山說的:“告訴璟王妃在偏廳稍等片刻,若是等不及了自行離去便是。”
寶山:“是,小的這就去回話。”
千裔清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疑惑地望向容潛。
面前的男人鳳眼微眯,眉梢眼尾微微挑起,帶着幾分狹促。
再次開口,這次是對着她說的。
“你想見她?”
“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