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回望的目光跟着淺淺下移,最終鎖定在他拇指所達之處。容潛幽幽開口:“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
他突然停住了,眼神似鈎一般注視着她,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這是她們初見之時,千裔清所奏之曲。
她戰戰兢兢開口,在他炙熱的目光之下舌頭宛若打了結:“心似......雙絲網......心、心有......”
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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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音在偏殿等了許久,茶盞中的水涼了又換了新的。
通傳的下人一早便提前說了,若等不及可以自行離去。
已經等了這麼久,這就離開豈不是半途而廢?也太虧了!
祝音想不通千千姐姐有什麼事可以耽擱這麼久,想起昔日宮宴上偶然見過的崇安王的樣子,她縮了縮脖子。
算了,還是繼續等吧。
一襲白衣的姑娘一腳跨進殿門的時候,祝音聽到聲音,一擡頭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如美玉不可方物。
祝音先是一怔,立刻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幾步上前來到她面前,落在千裔清眼中時,已是眼圈泛紅,珠淚滿含,隻需一眨眼就要如雨般滾落了。
眼前的小姑娘出落得更加标志了,穿着打扮都彰顯着尊貴的身份派頭。
千裔清笑了笑,捏着袖子一角幫她擦眼淚:“都是璟王妃了,怎麼行為舉止還跟個未出閣的姑娘一樣。”
如此天真心性,看來璟王待她很好,也把她保護的很好。
“誰讓你一消失就是這麼久,我還以為......”祝音撇着嘴,手忙腳亂地自己擦淨了眼淚,臉上的脂粉都有些花了。
“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千裔清拉着她坐下,心中不免感歎。
若非容潛突然到來,也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祝音怯生生地點點頭,又搖搖頭,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她為自己擦淚的手,落在她的衣袖之上。外衫内層的霜白雪衫整齊的短了一截,紗線像新生的嫩草一樣露着短短的一頭。
“千千姐姐,你袖子怎麼少了一截?”祝音被它吸引了注意,一時也忘了哭了。
經祝音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急着過來,倒是忘了先換身衣裳了。
“哦......不小心弄破了。”千裔清尴尬地笑笑,把外衫向下扯了扯,算是遮掩住了裡頭的殘景,“對了,這段日子你過的好嗎?璟王對你好不好?”
“我很好,你呢?這麼長時間你都在哪裡啊?你知不知道崇安王一直在找你啊!”
千裔清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一言難盡......不過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祝音很怕戳到她的傷心處,小心翼翼地試探:“聽說是......佑王?”
“嗯。”千裔清點點頭,一臉不在意地問道,“佑王現在怎麼樣?我曾問過宮中的小太監,他們隻說佑王如今收斂了許多,别的不大清楚。”
“自從崇安王名聲大振後,佑王的确是收斂了不少,也很少進宮了......應該是對他有所忌憚吧。”
“那容潛可有找過他麻煩?”
祝音一愣,伸着腦袋向殿外張望,确認沒有人後才縮回腦袋:“沒有,他們之後似乎再沒什麼交集了。不過姐姐,你怎麼能直呼崇安王的大名呢?這要是被他聽到那還了得?”
聽到就聽到,他又不是沒聽過。
千裔清鄙夷地微微蹙眉。
“不過是你的話應該也沒事......對了,你怎麼那麼久才來呀,你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崇安王有沒有為難你?”祝音絮絮叨叨問了一大串問題,目光落在千裔清臉上卻是越看越覺得不對,“欸?千千姐姐,你的嘴怎麼又紅又腫的,是上火了嗎?”
千裔清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随口應付道:“許是水土不服吧,沒什麼問題,休息兩日就好了。”
“哦......那就好!”祝音笑了笑,又咋咋呼呼地跟她講這兩年皇城發生的事。
千裔清一面聽着,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方才在他床榻之上那句沒念完的詩句。
她早該猜到他的不懷好意。
剛過一盞茶的時間,寶山十分準時地進來了。
“見過璟王妃。”寶山恭敬地鞠了一禮,轉而對着千裔清道,“千千姑娘,殿下說時間到了,該請璟王妃回去了。”
祝音疑惑道:“姐姐,你待會兒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