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裔清不知該如何向祝音解釋。
她的确是終于被應允來見面,然而也的确隻有一盞茶的時間。
這府上的下人真不愧是在崇安王手下做事的,連計時都是分毫不差。
千裔清隻好起身,淺笑着對祝音解釋:“皇上交代的事我還沒做完,今日你先回府,改日我再去璟王府上找你好不好?”
“可是......”祝音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千千姐姐,想必你也聽說了崇安王的事,你當真要繼續留在這裡嗎?他會不會為難你啊?”
餘光掃過一旁低着頭耐心等候的寶山,寶山一副兩耳聽不進任何事的樣子,但千裔清卻無法對他提起信任。他是容潛貼身的人,任何話都有可能傳進他的主子耳朵裡。
于是她拉上祝音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崇安王待我挺好的,放心吧。寶山,送璟王妃出門吧。”
“那好吧,改日我再和玉衡哥哥一起來看你。”祝音點點頭,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
千裔清看着祝音的背影拐了個彎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内。
她陡然想起,祝音今年已有十七歲,身形比前兩年更高挑了一些,已經和自己齊平了。早些年圓潤的小臉線條更加清晰,五官倒是沒太大的變化。
兩年時間如白駒過隙,眼前人仿佛還是往昔的樣子,隻有自己還是孤身飄零。
......也不知道師傅有沒有找到方幼渺。
方幼渺......
想到這個名字她就覺得頭疼,容烨莫非是藏了什麼人在宮中,興許還是個臉上挂了那位方大師手藝的人。
好在送祝音出府的寶山又折回來,及時打斷了她繼續頭疼下去的行為。
寶山躬身道:“千千姑娘,布莊的婆子過來了,殿下請您去配殿量尺寸。”
千裔清收回散亂的心神,滿臉疑惑:“量什麼尺寸?”
寶山轉了轉眼珠,偷偷笑了兩聲,暗示道:“殿下說弄壞了您的衣裳,所以理應賠給您。”
千裔清咬牙。他是故意的吧,說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面上卻是端着,盡力保持着看起來端莊耐心的姿态:“知道了,我這就去,替我謝謝殿下的好意。”
“小的明白。”寶山揶揄地答她,一臉知道該怎麼做的樣子。
千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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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婆子帶了小丫頭一道入王府,一個給她量衣裳尺寸,一個帶了布料的花色樣式給千裔清看,問她喜歡哪一個。
千裔清覺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任人擺弄,她眼睛裡看不進去那些花花綠綠的布料,随口說道:“選幾個素淨些的就行,白色最好。”
丫頭把她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遍:“姑娘穿白色是好看,不過卻不大顯氣色,不如選些明豔的顔色試試?”
若是以前,她還是很喜歡那些嬌嫩鮮豔的顔色,然而時過境遷,或許是習慣,又或許是心性變了,看着眼前那些明線暗織的紋樣,她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千裔清拒絕道:“不了,照我說的做就好。”
推薦失敗,小丫頭有點喪氣。
兩人忙完,收拾着東西出門,迎面就撞上了一身黑色錦袍的男人。
身上的氣勢讓他不怒自威,張婆子是見過世面的,跟着的小丫頭卻忍不住縮着脖子躲在她身後。
容潛随意掃了二人一眼:“量好了?”
張婆子忙應道:“回王爺的話,已經量好了。”
“嗯。”容潛點點頭,“選了什麼樣式?”
張婆子悄悄伸手在小丫頭肩膀拍了兩下,身後的人反應過來,将冊子遞了過去一一細說着。
容潛皺眉,看了一眼房中站着正在整理衣裳的人,對着二人囑咐道:“不必聽她的,将你們布莊所有時興的顔色款式都制好送到王府。”
“哎!王爺放心!咱們布莊的繡娘、裁縫都是是京上最多最巧的,保管給您盡快送來!”張婆子一喜,沒想到還是樁極大的生意。
“嗯。”容潛把手中冊子往她竹籃中一丢,大步朝裡頭走去。
千裔清正在系腰上的絲衿,因她身體孱弱不少,柔白色的絲帛在腰上纏了兩圈仍是有足夠的餘量。
她手指一頓,頗有些傷感地暗歎一聲。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蓦的從身後腰際探出,黑色的暗紋衣袖與她身上樸素的白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千裔清一驚,正想躲過他,那人卻迅速按住她的雙手,下巴似觸非觸地擱在她肩頭,正好把她卡在懷裡。
“别動。”灼熱的吐息在她側臉低聲耳語,熟悉沉靜的熏香氣息把她包裹。
千裔清按下心中驚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容潛?”
“嗯。”淡淡的一聲,算是回應。
強烈的身高對比讓他不得不躬着背才能和她親近一些,垂着頭的姿勢并不太舒服,容潛卻仍覺得很享受。
修長的手指在她腰間的絲帛上慢條斯理地擺弄。
千裔清不敢動,隻敢默默看着。
像是在幫她系上,可這動作也太慢了。
但她也不敢出聲詢問,更不敢轉頭看他的表情,因此也就注意不到容潛嘴角挂着的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似是過了許久,她抻着脖子維持動作已經讓她腰酸背痛,身後那人終于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