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個登徒子模樣!
陸離憤然,千千姑娘遠離世事兩年之久,怎麼還是改不了勾欄院裡學來的習性!縱使太監都是沒根兒的奴才,那也、那也——
想到這裡,陸離輕咳幾聲朗聲提醒她:“千千姑娘,這是在宮裡,丢了殿下的臉是小,要是讓皇上知道你調戲他身邊的人可就不好了!”說着話時,目光中流露的鄙夷之色絲毫不減。
“什麼調戲,說的這般難聽。”千裔清瞥他一眼,轉過頭來,“公公怎麼不說話?莫非真是啞巴?”
小太監掙紮了幾分,無奈道:“......千千姑娘請放手。”
話音一出,千裔清也愣住了,小太監順勢抽出自己的手,連着退了好幾步。
其實小太監入宮早,有許多都是沒變聲的,也不乏一些聲線纖細好聽的。
隻是這聲音太過纖細,若不看臉,真會誤以為面前是個嬌滴滴的美嬌娘。
然而不是,這聲音卻是出現在這樣一個瘦弱的年輕小太監身上。
而且......還有一絲熟悉。
小太監忙要退下,千裔清一拍桌子起身。
她冷然喝道:“你給我站住!”
他腳步一頓,低垂的臉上看不清表情:“千千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千裔清盯着他,手指在身側微微勾起,回憶着方才的觸感。直到來到他近前,千裔清漠然看着他命令:“把頭擡起來。”
等了片刻,小太監緩緩擡頭,仍是那樣一張相貌平平毫無記憶點的少年姿容。
隻是......這皮膚過于細緻了。
膚若凝脂原是個誇張的形容,但用在他臉上卻毫不誇張!
“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問話時,千裔清也一直在觀察他的臉,卻找不出什麼破綻,她确信自己沒見過這張臉,所以,他應該也隻是個柔脂肌膚的小太監而已。
小太監神色并沒什麼變化,冷靜回答:“回姑娘的話,是。”
每一個字每一個聲調都敲在千裔清心頭,這聲音她分明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公公叫什麼名字?跟在皇上身邊多久了?”
小太監一怔,回道:“回姑娘的話,奴才叫初七,剛入宮不久。”
“初七?”千裔清疑惑道。
“是。”初七解釋,“皇上說奴才是正月初七進宮的,所以就叫初七。”
千裔清揶揄一笑:“皇上對你倒是喜歡的緊,還親自給你賜名,想來公公是有什麼過人之處了?”
眼瞧着氣氛有些不對,陸離小聲攔她:“你克制些,莫要在宮裡為難一個小太監!他是皇上身邊的人!”
聽聞上玄帝不近女色,因鐘情已故太子妃而潔身自好。若說這小太監乃是個女子,那容烨的眼光也太差了,怎麼找個長成這般模樣的女子藏在身邊?
可若說他不是個女子,容烨為何要留一個這樣的公公在身邊放着,他有什麼特别的?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她心中始終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這人像是熟人,隻是她實在想不起來。
千裔清沒接他的話,而是問道:“陸離,你覺得初七公公的聲音如何?”
陸離知道她什麼意思,因而答道:“柔美如女子——不過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不管他是不是女子,他都是皇上的人!”
一直沒說話的初七突然笑了,他垂眼捂着嘴笑的樣子嬌娆妩媚,正是小女兒的神态。笑了幾聲,他挺直了身子,不再遮遮掩埯的:“陸離大人不必再替我隐瞞了,我與千千姑娘也算舊識,她這般盤問,定是認出我了。”
一個不甚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在喉嚨卡了一下,而後被她訝然道出。
“越曦?”
“千千姑娘果真記得我。”越曦釋然地笑笑。
看了看陸離,他闆着臉頗有些尴尬地杵着。
千裔清橫了他一眼,回過頭看着越曦,實在無法與記憶中始終留着一絲驚豔記憶的榴色長裙,唇紅齒白的女子聯系到一起。
那樣深邃的異域眼瞳......
千裔清一愣,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臉上......你見過方幼渺了?”
越曦點點頭:“是,皇上找你想必也是為了卸去我臉上的假面。”
所以,容烨找她進宮也并非全然是個幌子,容潛把她接回來,容烨也是有一絲期望想求得她的幫助。
千裔清仍是不明白:“你不是在醉方齋嗎?為什麼會進宮,還做了小太監?”
越曦苦笑一聲:“一言難盡,不過——”越曦掃了陸離一眼,似是有什麼話說,卻不好開口。略一思索,她突然上前,拉着千裔清的手反手握在掌心。
千裔清還未反應過來,疑惑地看着她,卻突然驚覺手心裡的異樣。
一直纖細的手指在她手心極慢地一筆一劃寫下四個字——
不、要、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