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裔清偏頭盯着他側臉看了一眼,看他這意思應該不打算繼續了吧?不繼續......那她是不是可以把衣服穿好了?
穿衣的動作緊随其後,上衣其實還好,隻是下裙......
她瞥了一眼地上斷成三節的長帶,實在是發愁。
正當她發愁之際,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人聲。
一道男聲,一道女聲。
一個是陸離,另一個......
另一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男人過來了,她這副樣子可不能見人!
千裔清立刻滑下桌沿,足尖踩在地面上的時候還有不實感,她腳下一崴,這才發現自己腿軟的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幸好容潛及時扶起她的胳膊,千裔清一邊提着裙子,一邊依靠在他懷裡,形成了一種很難撼動的平衡感。
這份平衡是在她站立片刻後,順着裡側慢慢滑落的一絲濕潤粘膩感打破的,千裔清隐隐回想起,方才他是不是用手指挑弄了幾下?
可惜筆台帶給她的痛感太強烈,她一時忘了。
這感覺是挺不習慣的,但好像......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排斥。
現實沒有給她時間再想的更深遠些,陸離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不遠處的門邊窗沿。
“殿下還在裡面,您現在不能進去!”
“他若不在本公主還不來呢!你給我讓開!”
“公主——”
一道利刃出鞘的聲音劃破長空,門外出現片刻的安甯。
“你敢對我拔劍?你不想活了!”
“冒犯了......公主還是先請回吧,屬下會告知殿下您來過的!”
容潛正幫千裔清穿着上衣,隻不過衣裳早已被他扯得亂七八糟,再穿也是不夠得體了。
千裔清捏着裙邊,透過他的肩膀朝外迅速望了一眼,又藏回他的身前:“他們會進來嗎?”
“不會,陸離——”不會讓她進來的。
可惜崇安王這次被打臉了,他的話還沒說完,門被“嘭”的一聲推開。
好在容潛的動作更快,抻開寬大的衣袍把千裔清裹進懷裡,确保身後兩人看不到她狼狽的樣子。
雖是做好了這些事,但他的心情已經跌落谷底,千裔清聽不出來,陸離卻聽得明明白白。
容潛輕撫懷中佳人的脊背,似是讓她放心,聲音卻沉冷無比:“連個人都攔不住,你腦袋也不想要了?”
這差事可真難做啊......
陸離暗自诽腹,老老實實低頭先認錯:“......屬下失職,但屬下也不敢真砍啊!”
怎麼說人家也是公主。
容潛沉吟:“你先出去吧。”
“是。”陸離迅速掃了一眼容潛的背影,看殿下那護的死死的樣子,怕不是壞了殿下的好事吧?
想到這種可能,他暗暗叫苦。
完了,這回腦袋是不是真要搬家了?
轉瞬間房中隻剩她們三人,千裔清舒了口氣,放松一些自己瑟縮的肩頭。
她還有點好奇皎月公主來做什麼,于是悄悄張望了一眼。
隻一眼,便和皎月公主對視上了。
容潛似乎有意讓皎月公主看着一樣,故意捏着千裔清的臉按盡壞了,又柔聲說了句“老實一點。”聽起來很像在打情罵俏。
“找本王何事?”
皎月公主這才從震驚中回神,她沒看錯吧?這兩個人青天白日的竟在書房行苟且之事?
這、這......
那她算什麼?
“你們在做什麼?”話一出口,皎月公主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竟微微顫抖,她覺得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她是跋扈,可也不是沒腦子。
容潛不耐道:“本王做什麼事好像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你說什麼!是你說要迎我入府的,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皎月公主上前幾步。
容潛冷喝一聲,喝止她繼續往前的步伐:“就站在那吧!可别吓壞了本王的王妃。”
她沒聽錯吧?容潛剛剛說什麼,王妃?
千裔清一怔,擡頭看向容潛,正對上他的柔和目光,暖情似水。
“王妃?”皎月公主一臉不敢置信,指着他身體擋得并不完整的那個女人,“你說她是王妃,那我呢?”
“這才離家幾日,皎月公主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得了?看來貴國的教養之法有待提高啊。”他說這話,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之意。
千裔清越來越看不懂了,縱然要撕破臉,沒必要這個時候就鬧成這樣吧?他們兩個可還沒成親呢,這樣下去,儀式真的還能順利進行嗎?
容潛很好心的提醒:“若公主無事便出去吧,不要打擾本王和王妃的雅興。”
饒是皎月公主再不敢相信,她也不得不開始接受心中那個一直沒敢說出口的想法。“所以......你們夜南遲遲不提婚期,又對禮儀之事總是避而不答,是因為你從來沒打算娶我?”
容潛嗤笑一聲:“本王記得好像從來沒說過要娶你吧?本王的王妃比你好上千倍百倍,為何要娶你啊?”
千裔清仰頭,不禁佩服容潛的心性,他怎麼能說出如此傷人自尊的話,即便他不喜歡皎月公主,可對方畢竟是個女子,他這樣也太沒風度了。
皎月公主逐漸靜下來,她冷眼瞧着容潛的背影:“你既然不打算娶我,為什麼還要在重明殿向皇上開口接我進王府,本公主是帶着綏夏求和的心意才來你們夜南,你這樣羞辱我,不怕挑起兩國的紛争嗎?”
皎月公主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容潛這樣随性,或許可以逞一時口舌之快,卻把兩國的交好之路徹底斷了,他有和容烨商量過嗎?
還有,他做這些是為了......
千裔清微微抿唇,心中有塊地方變得柔軟起來。
容潛輕笑,伸手在千裔清發絲上順了一下,又一下,不緊不慢地回答:“說你蠢還真沒冤枉你,難道你沒看出本王就是在羞辱你?哦,那就再說清楚些——”
他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似是怕皎月公主聽不清楚一般,每個字都咬的極清晰:“你于本王不過是條狗,喚你過來無非是讨王妃笑一笑罷了,皎月公主,你可聽清楚了?需不需要本王再重複一遍?”
皎月公主何曾被人這樣辱罵過,現下也不在意是否撕破臉了,什麼和親什麼兩國交好,全是混賬話!
“容潛,我知道你自視甚高天不怕地不怕,可我告訴你!綏夏不是你可以小瞧的,你欺辱我事小,但這件事我一定會禀告父皇,到時兩國交戰,你就是罪人!”
千裔清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讓他收斂一些性子,雖然現在好像也晚了。
然而皎月公主不說這話還好,一開口,千裔清隻覺得抱着自己的男人周身氣溫都冷了幾分。
“公主這話錯了,挑起兩國紛争的不是本王,是你們綏夏!武安王曝屍邊境,你們綏夏做了什麼自己心中清楚,本王也清楚!”容潛看起來很不高興,他的唇線緊緊抿作一道向下的弧線,語調也如寒潭,丢進石塊都聽不到回聲的那種,如深淵不可見底。
皎月公主被這話噎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武安王之死,綏夏軍隊的所作所為并不光彩:“......兩軍交戰生死乃是常事——”
“生死乃是常事?”千裔清眉頭一蹙,忍不住出言反譏,“好,既然公主也說生死乃是常事,為何又把罪責推脫至崇安王一人身上?武安王是殿下的兄弟,你們綏夏輸不起,用計戕害武安王,崇安王不過說了你幾句罷了,又沒真要了你的命,你既然沒有容人之度就别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反咬一口。”
皎月公主反駁:“我是綏夏的公主,維護自己的家鄉有何不對?”
“崇安王是夜南的王爺,他便是為兄弟報仇将你剁碎了喂狗,豈非也合常理?”她的語氣仍是淡淡的,卻每一字都擲地有聲。
容潛低頭看着她笑,他沒看錯,千裔清在袒護他。
她果然是喜歡他的。
他一定沒看錯。
怎麼每次跟千裔清吵架都吵不過她,對方這四兩撥千斤的語調,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的吵法還真是屢試不爽,次次讓人吃癟!
皎月公主詞窮之後便怒道:“本公主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低賤的舞伎來品頭論足,你算什麼東西?”
容潛攬在她背後的手倏然緊了,他偏過頭,餘光掃了皎月公主一眼,森然道:“你說她什麼?”
“我......”不過是餘光而已,皎月公主卻覺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本王在問你,方才說她是什麼?”
“無事。”千裔清不在意地搖頭,“随她怎麼說。”
容潛靜默一會兒,低聲無奈歎道:“我改主意了,我覺得你說的剁碎了喂狗......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