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覺得那兩個字太過忌諱,喉嚨中卡了一下,沒敢說出來。
阿吉一臉的認真:“是真的!起初我也不信,所以去街上打聽了一圈,這才趕緊回來報信的!”
“這......”绛珠覺得這消息恐怕不是空穴來風,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回頭看向千裔清,“千姑娘......要不還是等陸離大人回來再問個清楚吧?”
千裔清失手打翻茶盞,臉上卻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沒人知道她心底的慌張和失措,隻有她一開口有些發緊的聲線能尋得蛛絲馬迹。
千裔清深深呼吸,按捺下即将翻湧而起的情緒,眉頭還是擰着,望向阿吉:“這消息是什麼時候開始傳出來的,你問清楚了?”
阿吉怕她不信,急忙回答:“問清楚了,是今天一大早傳出來的消息,這會兒估計整個坤京都知道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呢!”
整個坤京都傳遍了......
不,冷靜、冷靜!
如果這消息是真的,從早上到現在,宮裡應該有什麼反應才對。
其次是佑王,他對容潛恨之入骨,心頭大患去除,他也應該有所行動。
還有璟王......
“都在這杵着幹什麼呢!”
随着一聲冷喝,幾個人急忙垂下腦袋低頭去做自己的事,想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一定是陸離,除了容潛,也隻有陸離能讓他們這麼聽話。
一擡頭,正好對上千裔清冷冽的目光,一言不發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寒意。
陸離不是個傻子,結合眼前這一情形,很輕易就猜出發生了什麼,他歎息一聲,竟有點不敢看她的眼睛:“您知道了?”
千裔清沒回答他,盯着他看了許久,直到陸離都覺得被盯得十分不自在時,她從交椅上起身,轉身進屋。
“跟我進來。”冷然丢下這麼一句,纖細的倩影消失在台階前。
陸離覺得頭疼的快要炸了,他緊趕慢趕想趁千裔清知道這件事之前先封住府上下人的口,沒想到有腿腳快的,不僅腿腳快,嘴更快!
擡起沉重的步伐進了外殿,千裔清坐在椅子上,垂下的睫毛遮擋住她的神情。
陸離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能看到她捏着食指,指甲在指腹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
“千姑娘......”
“你昨日去見的可是重雲門弟子?”千裔清沒擡頭,聲音冷清的駭人,像是問句,卻從中透出一股笃定。
陸離怔了一下:“是。”
“商議的就是這件事?”她又問道。
陸離心中有點不安,兩個問題似乎都沒問到正題上,但他還是照實答她:“是。”
面前的人終于擡起了頭,沉穩而平靜:“所以......是不是真的?”
陸離看着她,許久後緩緩低下頭,身側的拳頭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攥的緊緊的。
“是真的。”
空氣霎時靜默了,過了良久,他聽到千裔清低低笑了幾聲,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大,眉眼彎起愉快的神色。
千裔清從椅子上起身,姿态輕松道:“這麼說我自由了?”
陸離先是一愣,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又仔細分辨着千裔清的神色。
可她......的确是開心的。
她竟是開心的!
陸離陡然氣憤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聽說殿下回不來了,你就要一走了之?你明明說過你對殿下——”
“我是說過他對我是特别的。”千裔清聳了聳肩,攤着手道,“可是你也知道,他的仇家那麼多,京中想他死的人也那麼多,我繼續留在這豈不是要落得個跟他一樣的下場?”
說完,她挑眉繼續:“反正他也回不來了,我勸你也盡快想好去路吧,免得到時候王府都沒了,那時再做打算可就晚了!”
“你!”陸離恨不得沖上去指着她的鼻子一通大罵。
可他終是壓下自己心中不忿,恨恨放下手丢下一句:“狼心狗肺!”
“陸離。”
千裔清叫住他,迎着門外陰沉的太陽,陸離的身形停在門欄外,等着她說下去。
千裔清蜷了蜷指尖,對着他的背影問道:“那日你說的最多一個月會有一個定論,這就是你所說的定論嗎?”
陸離沒說話,冷哼一聲,丢下一個背影遠遠離去。
連陸離都這麼說,消息應該不會錯了吧?
她還記得容潛因為武安王的事對綏夏有多厭惡,也曾開玩笑似的說自己不想死在那種髒地方。
她還記得容潛問過她如果自己一去不回她又會怎麼樣,千裔清隻是橫了他一眼,說會去給他收屍,連句安撫都是不曾有的。
好像,從來都是不曾有的。
她總是對他冷言冷語,亦或充滿諷刺,屈指可數的溫暖似乎也摻雜着别的心思。
所以容潛在聽到那樣一句回答時,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一語成谶,原來這就是一語成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