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被關在囚籠裡一上午,肚子餓得咕咕叫。中午銀甲兵來給張家人送飯,一人一份,唯獨沒有給麒麟。
張海甯湊過來說:“麒麟,要不我們倆分一分吧,我飯量小吃不完。”
麒麟微笑着推拒:“不用了,這飯菜也不多,還是你吃吧。”
他沒戴面具,模樣俊秀漂亮,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張家人不會再把他錯認成族長張起靈。阿甯姑娘對他好,隻是因為對他的初印象很有好感。可是麒麟卻因為張海望的死,内心有些歉疚介懷,不太願意和她結交親近。
張海甯還想再勸,卻聽見囚籠門口有人喊道:“張麒麟,你出來。”
張海甯轉過頭看,霎時愣住了——站在囚籠外面叫張麒麟的那個姑娘,實在美麗驚人,一張芙蓉面冷白勝雪,眉眼昳麗,五官端莊,煙霞色襦裙似朝陽出雲岫,氣質清貴不可言。張海甯自認在張家族人裡已經是罕見的美女,但見到這位姑娘,不由得自慚形穢起來。
麒麟走到門口,應道:“霞霞姑娘,有何貴幹?”
來的正是汪藏海的侍婢霞霞,她語氣不善地說:“我家公子叫你過去問話。”
說完霞霞看見麒麟一臉茫然的神情,想起他上次同她争搶千裡馬“絕地”,也是這副一根筋的神情,暗自腹诽公子為什麼會對這個空有漂亮皮囊的笨蛋特别關切,實在匪夷所思。但見麒麟沒有出來的意思,霞霞不得不又補了一句:“我家公子就是小汪大人,他叫你過去問話。”
旁邊的銀甲兵打開牢門,放麒麟一個人離開。
霞霞帶着麒麟回到主營帳,汪藏海正站在屏風前,手裡拿着一枝毛筆在地圖上勾畫。
霞霞行禮禀報:“公子,張麒麟公子帶到了。”
汪藏海并沒有回頭,嗯了一聲。
霞霞告退出去,現在營帳裡隻剩下汪藏海和麒麟兩個人。
麒麟站着沒敢輕舉妄動,默默瞧着汪藏海畫的每一筆。
汪藏海在用暗紅色的赭石顔料描畫皇祖陵的地脈走勢。
麒麟心底突地一跳,汪藏海這樣畫,豈不是在我這個外人面前暴露出皇祖陵的入口和墓道走向?他明明知道我看的懂輿圖和陣法。
麒麟再一次懷疑,小汪大人是不是有意在幫助他?給他機會去見張家族人,又幫他勘破皇祖陵的地圖隐秘。
汪藏海畫完,擱下筆,轉身瞧着麒麟說:“麒麟公子考慮好了嗎?”
麒麟啊了一聲:“考慮什麼?”
汪藏海走近一步:“要不要留在清澤湖善後?我可以給你五品千戶的官職,年俸兩百石。”
麒麟本想立刻拒絕,但是心裡不由自主換算了一下——一年兩百石相當于三萬斤米糧,六斤米可以換一斤牛肉,那就是五千斤牛肉,一天吃一斤牛肉可以吃十三年半,一天吃兩斤牛肉可以吃七年……麒麟正餓着肚子,一想到吃的上頭,思緒越飄越遠……
汪藏海又走近一步:“我還可以把那匹汗血千裡馬送給你,你不是叫它‘絕地’麼?它跑起來确實足不履土,一騎絕塵。”
麒麟張開口想說它本來就是我的馬,但一擡眼就正對上汪藏海充滿壓迫感的眼神,令人屏息靜氣。
汪藏海最後又走近一步,現在他和麒麟簡直是鼻尖挨着鼻尖了,說話的吐息幾乎燙着了麒麟微紅的臉頰:“隻要你肯答應我,你想要什麼條件,我都無有不允的。”
麒麟聽到最後這句話,耳朵都發起燒來,磕磕絆絆地說:“大……大人,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急着要去辦……我不能留在清澤湖。”
汪藏海預料到他會拒絕,但還是想試一試勸他留下。汪藏海知道,麒麟急着要去皇祖陵尋找張起靈的線索,但那裡太危險了。汪藏海不想讓他去冒險,留在清澤湖有銀甲營保護,更安全。可是汪藏海并不能太強硬地把他困在這裡,不僅因為曾經答應過不勉強他做任何事,還因為汪藏海自己是一定得去吳郡雙魚山的,要尋找萬三的下落,同樣也繞不開皇祖陵。麒麟如果留在清澤湖,那他們就會有很長時間見不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