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新秀好的扇面拿去縣城裝裱,裝裱鋪子的胖東家帶着裝裱好的扇面親自坐車來找春苗。春苗正在村塾給大家講裁衣,如何折疊剪裁費布料少,縫邊如何對齊做出來的衣裳才工整。白胖的裝裱鋪子東家穿着青色稠衫,氣喘籲籲地對着春苗出價兩個金元要買這把團扇。胖東家的話一出口驚呆了底下學針線的女孩兒,一時靜寂無聲,大家全部盯着看胖東家打開手裡捧着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躺着春苗繡的扇子,白色的扇底,灰褐色色的邊框看不出木頭的質材。底下坐着姑娘來回地瞄着團扇和春苗,一時隻剩下東家呼哧呼哧喘氣聲。
這是春苗打算裝裱了給春芽夏日用的扇子,春苗當時指定了用普通的竹子就行,如今一看就是上好的紫檀木扇架,光是扇架就值兩個金元了。春苗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不是我要的扇架。”
學生裡面周家姑娘也叫人悄悄叫了村長過來,早有機靈的小媳婦使喚腿快的孩子去叫了宋家人來,宋大伯帶着春芽來的時候,村長正和胖東家說話。
這白胖的東家姓錢,錢家算是江陰縣的大戶人家,家裡讀書的苗子不少,最出名的在京城做了三品大官。京城的事離靠山村遠,大家也就聽個熱鬧,學堂裡這些婦人們更想知道這一個扇面真的能值兩個金元?
宋大伯帶着村長和胖東家一起去了春芽家,胖東家一個勁道歉,真不是故意不按春苗的要求裝裱的,隻是這上好的雙面繡配個簡單的竹竿兒實在不襯,這才自作主張了些。
“錢掌櫃莫要說笑話,你用這紫檀木的時候就存心要收了我這扇面。”春芽不知道這裡頭的門道,春苗卻是見多識廣的。
“姑娘,宋姑娘,宋娘子,我這實在是愛惜,哪裡知道裝成了就這樣搭配呢,”錢東家笑呵呵地一點也沒有小心思被指出來的尴尬:“您看看,這樣裝裱真是無一色不搭,無一塊不精。”
宋大伯覺得這個錢掌櫃比自家老四和四春加起來還油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錢掌櫃又開始訴苦,說家裡族婦人娘家是侯府,侯府小姐過生日,他們是上哪也找不到合小姑娘心意的禮物,家裡長輩都急倒了兩個,如今他一看到這扇面就知道這是救命的扇面啊,這是救他們錢家族人的扇面啊,錢掌櫃苦口婆心真心實意撒潑耍賴地勸說春苗把扇面賣與他。
春苗非常不高興,這是她回家兩個月專門繡給春芽的。春芽不穿彩色的衣裳,不戴頭花,整日不是青色就是藍色打扮得老氣橫秋,以往春苗捎回來的衣裳也就藕荷色淡青色還上上身,漂亮的繡花的都給林子收着,春苗心疼得不行,特地繡了這幅一半豔麗一半趣緻的扇面給她平日裡使用。
春芽也給兩個金元的價格驚了一下,待看清扇面知道春苗生氣的原因不由得好笑:“大姐不喜歡大團大團的花,你屋裡的桃子就很好,大姐喜歡,給我繡個桃子扇就行,要是有桃子香,再熏一熏,大姐就更喜歡了。”春芽幾句話說得宋大伯娘好奇是怎樣的桃子,錢掌櫃聽了心裡蠢蠢欲動也想去看看。
最後春苗的扇面三個金元被胖東家小心翼翼地捧了回去,臨走前還反複交代有什麼好扇面好屏風他都收,春苗要什麼屏風扇面他都免費幫着裝裱,隻要春苗手裡有繡品分他一點。胖東家從春芽家裡出來看到院子裡的梅蘭竹菊,定了一副四色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屏風,說定了就是院子裡的景色,繡成桌屏,比扇面要大上許多,錢掌櫃出價五個金元一幅,一共二十個金元。胖東家留下五個金元的定金,再三道謝着在村長陪伴下離開了靠山村。
宋阿爺宋大伯宋大伯娘看着桌上八個金元滿眼呆滞,春苗回來不過才兩個月,家人才剛剛重新混熟。柱子撓撓腦袋:“我現在相信繡莊的大師傅一年真有五十個金元的工錢了。”
“五十個?金元?”宋大伯瞪着春苗:“她們難道能繡金子不成?春苗你還回來作甚?那個春芽,你還是快點把春苗送回去,在靠山村能幹啥?”
“你們别看這三個金元多啊,”春苗給大家解釋:“我帶回來的絲線差不多用完了,錢掌櫃定的四個屏風光是繡線這五個金元未必救夠呢。縣城也不知道有沒有好的繡線,沒有還得去府城買。”
“明兒你去問問老四,春蕊親家是不是開布莊的?要不要去府城拿貨,問問有沒有春苗用得上的繡線?”宋大伯娘連忙岔開宋大伯要送春苗回府城的話,安排了宋大伯一堆活計:“家裡哪裡不好,有春芽照顧着,生意也會找上門,不比遠遠在府城抓不着夠不着的好?”
“哎,好,我這就去,”宋大伯擡腳站起來又轉回身叮囑道:“快把錢收了,那個啥,今晚你留這裡陪這芽妮兒幾個,他們幾個小姑娘家家的。”
春苗好笑地拉着宋大伯坐下:“大伯不急,等我理清了需要哪些繡線再說。今兒晚了,明兒春苗做東,請大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