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過完年就二十一了,大正朝年滿二十的男女還沒有締結婚姻要罰款,一年十個銀元。
臘月二十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太陽白花花挂在天上,發着溫柔的光,北風難得停了,早些日子下的雪也化幹淨了,土地凍得硬邦邦的,前些日子雪水混合和泥土又黑又滑的土路如今幹得發白。路邊枯草也被踩斷了,隻有一點點白色草根埋在土裡。遠山還殘留一些積雪,白色的山頂像戴了一頂俏皮的帽子,村長就這樣踩着陽光來到了春芽家。
柱子趕着騾車出了靠山村,宋家人正在享受短暫休憩時光。宋阿爺端了圈椅出來曬着這冬日難得的好陽光,村長走進來說道:“宋阿爺曬太陽呢,柱子在家嗎?”
春芽連忙站出來:“這大冷的天,村長怎麼來了?”
二春拿出一張圈椅讓村長也在太陽底下坐了:“柱子今年二十了,還沒有成親,我這不來不成呐。”
村長一說春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連忙說:“明年一定給柱子說親。”
村長問道:“柱子想看好人家了?如果已經定親今年不罰金也是成的。”
春芽搖搖頭,拿出十個銀元出來:“還沒呢,我們忙,柱子也沒空相看。”
村長收了銀元,好奇地說道:“我怎麼聽說好多人家來打聽呢,連我那裡都有人問。來說說你們想說什麼樣的人家?”
春芽坐在一邊說:“伯娘來說了兩個,人還沒見過,年底又忙,隻能明年再說。如今我們家日子也過得,隻要人好,能跟柱子過日子就成。”
村長聽了一會站起來說道:“人好是個最沒有定數的,春芽你年輕不知事,柱子說親這事還是要多聽聽家裡長輩的,他們是過來人。”
春芽點點頭應了,而村長和春芽口中的柱子已經到了前山村,正接了趙三妮一同往縣城而去。
“柱子哥,你這個袖籠真暖和。”趙三妮雙手套在柱子的袖籠裡,這是春苗給柱子做的一個直筒型袖籠,裡面塞了新棉花,又輕便又暖和,給柱子出門趕車的時候捂手用。
“這個是棉花,你瞧瞧我這個襖子也是棉花的,暖和着呢。”柱子看了趙三妮一眼又看向前方,面孔有些發紅。
“柱子哥你怎麼那麼能幹?”趙三妮将臉埋在袖籠裡說道:“我的那些菜你都賣了?”
“都賣了,你别擔心。”柱子說着,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帕子:“這個給你。”
趙三妮接過來:“這是給我的?你妹妹做的?”
柱子搖搖頭:“不是,我買的,上次我見你看來着。”
趙三妮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着柱子,隻盯得柱子呼吸稱重面孔更紅才轉過頭說道:“柱子哥,怎麼我看了什麼你都知道?”
柱子不出聲默默趕車,趙三妮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笑了一聲。
到了城門頭,柱子放趙三妮下來,走到馄饨攤子那裡買了一碗熱馄饨又叫了兩根油條過來說道:“這裡避風,你吃了就在這裡等我,我送了菜回來載你回去。”
“柱子哥,年底人多,我自己走回去。”趙三妮看了一眼,城門口進出的人越來越多。
“也好,”柱子掏出十個銅子給她,轉身拉了車要走,想了想又轉回頭拿多十個銅子出來說道:“你看上什麼自己買。”
趙三妮看着柱子進城才坐下來拿了勺子舀馄饨吃。
“小姑娘,那是你哥哥?”混沌攤子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