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拿了糖總是一人一塊,柱子總是會說什麼:“阿姐大人了,不喜歡吃糖,阿娘你給我吧。”阿娘把糖丢進嘴巴說:“你大姐不吃老娘我不會吃,一人就一塊,走走走,一邊玩去。”轉過身趁柱子不注意把糖吐出來悄悄塞給春芽。後來春芽能幹活了,手裡有兩個零錢總是跟貨郎買糖吃,每次春芽都要塞一塊最大的糖進娘的嘴巴,娘總是樂呵呵地含着糖塊說:“芽妮兒賺錢買糖給娘吃了,娘喜歡。”話是如此說,以後春芽再買糖的時候,娘總是勸她存錢,說什麼女孩兒要能自己賺錢傍身。
“我以後多多幹活賺錢,給阿娘買更多的糖。”春芽抱着娘的胳膊搖晃着。“傻妮兒,以後賺錢要抓在自己手裡,女孩兒自己手裡有錢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阿娘啊,就喜歡女孩兒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春芽安靜地坐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春苗醒了,在被窩裡安靜地看着她,林子依然打着小小的呼噜。等林子紅着眼眶伸着小手給春苗擦眼淚,春芽才醒過神來,林子把春芽拉進被窩三姐妹抱頭哭了一場,哭完了又互相抱着笑了起來,春苗嫌棄地給林子擦鼻涕泡。
“今天是大年頭一天呢。”春苗不好意思地說,往年在繡莊越是過年的時候越想家,不能對人說也不能難過,大家都這樣互相安慰着。
“我這是歡喜呢,你們都好好長大了。”春芽揉了揉春苗和林子的腦袋,“在自己家裡,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春芽三姐妹洗漱好了,吃了朝食手拉手來到柱子家給宋阿爺拜年。柱子端了熱好的包子出來招呼春芽:“大姐,吃朝食。”
“我們吃過了,”春苗收了宋阿爺給的紅包,笑着拉了春芽和林子:“我們去給大伯伯娘拜年去啦。”
“哎,今天女人不興上竈台······”柱子的聲音被遠遠抛在身後。
春芽帶着春苗林子拜了一圈年回來說:“你們房間光線好,我們就在西屋玩,一會要有人來拜年了,春苗你把架子收起來。”
春芽看着一回來就想坐到繡架面前的春苗說道:“大過年的,好好玩,初五之前不要讓我看到你動針線。”
“好!”春苗把針線架子都收起來,“我們來畫畫玩吧。”
“我去煮了奶茶來喝。”春芽想了想:“一會來人不能大過年的就喝酒。”
“我去擠羊奶,”林子拿了盆往後院去,“伯娘肯定喜歡喝酒,咱們也熱一壺米酒嘛。”
炕桌擺起來,小食攢盒擺上來,甜口的花生糖芝麻糖粽子糖,還有春芽用橘子醬做出來酸甜的橘子糖,鹹口的鹽酥花生,蠶豆,肉鋪,還有椒鹽雞肉丁。春芽蒸了一盒子放了果醬的花糕拿了一把木頭特地做的竹叉子出來:“我們用這個吃,不沾手。”
林子拎了一壺奶茶一壺米酒過來問:“大姐,能用花盞嗎?”
“能,把那套荷花盞和竹子杯都拿出來。”春芽自從做了食盒,又去瓷器鋪定做了好看的碗碟。
“我去,”春苗起身:“洗杯子我能幹。”
春芽又拿了一個炕桌擺出來道:“幸虧這間屋子大,炕也盤地夠大。我去添點柴。”
“大姐,少添點,棉花褥子熱。”
“我知道,你帶提壺白開水進來,我還是喜歡喝白開水。”
“我知道,大姐不喜歡竄味。”
春芽幾個正一人占了一張小炕桌,春芽在抄詩。
林子歪頭跟着春苗學畫花樣子,春苗握着林子的手腕:“這裡輕輕的,手指頭不要用力,放松,用手腕這裡轉動,哎呀!”春苗和林子對望着笑了一會,林子轉身從炕頭的食盒裡叉了一塊雞丁放到春苗的嘴邊像喂小孩那樣“啊”地一聲,春苗張嘴吃下雞丁,揉了揉林子的頭發:“還畫嗎?”
林子探頭看了一會春芽寫字,轉過頭來眨眨眼睛問春苗:“我們要不要摘點梅花進來熏香?”
“好哇,”春苗看看熏籠上的襖子,“我們熏襖子,穿起來香香的。”說着倆人轉身下炕。
“穿好襖子再出去,外面冷。”春芽叮囑道。正說着木頭無精打采地走了進來,春苗套好了襖子正幫着林子扶着辮子,林子今天腦袋上滿是絹花:“你一個人來的?柱子哥呢?”
“柱子哥出去了,阿爺去大伯家了。”木頭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下。
“你沒跟着去大伯家玩?”春芽看了他一眼,一身新衣是春苗做的,淡青的襖子,靛青的褲子,裡面都塞了棉花,“熱不熱?”
“不熱,”木頭搖搖頭,“柱子哥帶了我去拜年,拜完了一圈就回家了。阿爺去大伯家,他又一個人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
“那你來跟我們玩,我們去摘花去不去?”林子歪過頭看他。
“去,”木頭高興起來:“摘什麼花?”
一時春苗摘了一支臘梅進來,木頭攤着雙手捧着一手心黃色小花。林子拿了一個小陶罐進來:“三姐,放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