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嫁衣是春芽帶回來的彩鍛裁剪做出來的,這麼些年宋四嬸一直好好收着。宋老四幾次去府城也沒有看到這麼好質地的緞子。
“老四,你說我是不是再給春芽做幾套衣裳?”宋四嬸摩挲着布料,春蕊過了五月就要出嫁了。宋四嬸心裡舍不得,一直拖着春蕊的嫁衣沒有做。
“春芽現在的衣裳由春苗做,你是不知道,那一套套的,我看她天天換新的穿也穿不過來。”宋老四搖搖頭,“你挑那顔色嫩一些的布買幾匹給她吧。木頭衣裳都短了,還有鞋子,春苗納鞋底不行,那鞋子都是繡花鞋的式樣,鄉下不經穿。”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柱子可不就是被幾雙鞋子給收買了?”宋四嬸懊惱地說道:“承祖好多衣裳不能穿了,剛好用來糊鞋底子。”
“承祖的衣裳沒有送鄉下去嗎?誰嫌棄了?”宋老四聽了宋四嬸的話站住了問。
“你也沒好好看看你兒子,他整天是去打仗的嗎?那衣裳破的我都不想給他補,還怎麼送人?”宋四嬸嫌棄地說道:“他就是個猴,爬樹利索着呢!”
“這個我知道,在鄉下跟着青山他們學的。”宋老四呵呵笑着,“兒子身子骨好比什麼都好。”
“你什麼時候去接春苗上來?春蕊還想跟着一起去呢。”宋四嬸放下手裡的緞子,改收拾起承祖的破衣爛衫來。
“春蕊每次下去都要粘着春芽,鄉下快春耕了,别叫她下去。”宋老四道:“她也是要做人家媳婦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小孩子性子。”
“她還要在家裡幾天,你說她做什麼?”宋四嬸不高興地說道:“不帶她去就不帶,非要歪纏什麼做媳婦的人了,難道她做了别人家的媳婦就不是我孩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你怎麼哭了?好好,春蕊不小孩子性子。”宋老四連忙拿了帕子來給宋四嬸擦眼淚,宋四嬸嫌棄他手重,臉皮都給擦疼了,連忙搶過帕子說道:“你少在這裡招惹我,快出去吧。”
宋老四隻得一個人站起來往外走,門外春光真好,宋老四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抹眼淚的宋四嬸感慨道:“我這個家啊,不僅閨女是小孩子性子,媳婦這麼多年還是小孩子性子,果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閨女。我還是去張記給她買兩盒新出的點心吧,小孩子在就要這麼哄。”宋老四擡腳往張記走去,閨女喜歡紅豆糕,媳婦喜歡油果子,兒子,兒子就撿他姐和他娘吃剩的吧。
過了兩日,宋老四将春苗接了去縣城。
“總算是走了。”春芽看着宋老四的騾車走遠了才對二春媳婦說道:“春苗這麼些年沒在家,脾氣變了不少。”
“我看春苗挺好。”二春媳婦拉了春芽回家,“我也不耐煩跟新婦說話,她那些話怎麼就能——”二春媳婦突然打了一個寒顫說道,“我一聽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二哥說柱子新婦好呢。”春芽好笑地說道:“大伯也說新婦不錯。”
“他們男人——”二春媳婦突然頓住了,意識到自己在說公爹的不好連忙停住,“娘說新婦吃了蜜糖。春芽,蜜糖就是你上次從府城帶回來的那個青色罐子裡甜絲絲那個?怪道嘴巴那麼甜呢,十個柱子也逃不出她手心去。”
春苗帶了一包新棉花到宋老四家,縣城有絲綿被胎,棉花拿過去也能給平整好,春芽說是給春蕊準備兩張棉被做陪嫁。
春蕊的嫁衣已經做好了,春苗拿過來看了好幾回才下手。春苗給春蕊的嫁衣上面用銀線繡出鳳尾紋來:“彩鍛本身顔色就多,繡什麼都不出彩,不如用銀線增加一點光澤,這樣才不會奪了彩鍛的色彩。另外可以加一個雲肩,這樣做出來的嫁衣可以傳家的。”
四嬸聽了春苗的話咬牙買了兩團銀線回來,等嫁衣繡出來的時候乍一看就是彩鍛縫制的嫁衣,隻是穿到身上走動的時候流光溢彩,等雲肩披上去,春蕊恍若神仙妃子,整個人都在發光。隻是這嫁衣着實沉,彩鍛本來就不輕,上面又鏽了半斤銀線上去,春蕊穿上嫁衣不得不使勁端着。宋四嬸一直頭疼春蕊太跳脫了,如今這漂亮的嫁衣讓春蕊不得不沉穩起來。
宋家親朋來給春蕊添妝時,春蕊嫁衣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都說再沒見過這樣富麗堂皇的嫁衣。宋老四親朋故交多,上門給春蕊添妝的多少青山縣富戶。
春蕊嫁出去沒兩天,縣城大戶人家鄭家找到了宋老四,問宋老四從哪裡請的繡娘。原來鄭家要給即将出嫁的大姑娘繡嫁衣。
春苗和宋老四商量了兩日,宋老四去鄭家,鄭家在城東,是青山縣數一數二的大戶。宋老四站在紅木大門前,看着兩座半人高的石獅子想,春苗以後接觸的人不一樣了。
鄭家二管家來招待宋老四:“宋掌櫃可是送了繡娘來?我們已經備好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