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四對着二掌櫃擡擡手:“對不住,這繡娘是來不了的。”
宋老四和春苗商量了兩日,決定還是不要上門去給人家做繡娘。春苗以後是做大師傅的,鄭家想要春苗鏽嫁衣,拿了布料來,春苗看了定了樣子說可鏽就鏽,不可鏽就不鏽。
二管家做不得主,最後進去問了主家,又煩請宋老四帶來繡娘來說話。
宋老四第二次帶着春苗來到鄭家,這一次招待宋老四叔侄的是鄭家大姑娘。
鄭家大姑娘模樣端莊秀美,同樣是嫁給江陰縣的大戶人家謝家,謝家乃耕讀之家,底蘊深厚。但是大戶人家妯娌不免攀比,特别是謝家通常在京城娶婦,鄭大姑娘難免惴惴,這嫁衣挑選了許久還沒有合心意的。京城新婚都是穿青色的婚衣,鄭家不想學這個灰撲撲的風氣,一點也不喜氣,可是又不能彩鍛做一身,到時候一定要被笑的。鄭大姑娘的意思是又要出巧又要有底蘊不能像暴發戶。
春苗想了想便說:“我們青山縣城嫁衣大多是紅色的,顔色正的紅錦不便宜,不如便學府城,紅色的寬袍廣袖嫁衣。襄黑色的滾邊,繡銀線。”春苗拿了一件大衣裳比劃着:“再做一條黑色的寬腰帶,用銀線繡上并蒂蓮紋,又穩重又大氣,也配得起新郎的青衣。”春苗停了會:“你們有京城的嫁衣嗎?”
“就是沒有呢,”陪着鄭大娘子過來的婆子說道:“也不知道謝家是個什麼意思。說怕丢臉吧也不捎個樣子來。說看不上我們姑娘吧,又叫人特特來說嫁衣這件事。”
“大戶人家難免要攀比的,”鄭大姑娘倒是看得清:“說是不要花裡胡俏,不就是怕我把金子披在身上。誰的嫁衣不精貴?我才不相信那些青色的嫁衣裡面沒有噱頭。”
“把金子披到身上?”春苗低頭沉思了一會:“姑娘嫁衣是穿一會就算了,還是留着傳家?”
“嫁衣還能留着傳家?”鄭大姑娘奇道:“行!就往值錢裡做!能傳家的那種!”
鄭家的嫁衣商定了用寸金寸錦的雲錦,正紅色做主衣,襄黑色的邊,内裡用同樣顔色的素錦,式樣選取禮服的寬袍廣袖。黑色雲錦做了三指寬的腰帶,前襟垂下五指寬,銀線繡一樹雙枝的并蒂蓮。另用了金線在裙角袖邊用藏針襄了金線鳳尾紋,行動間隻見光華,煞是好看。新娘手中的扇子用青色底色,一隻金線的鳳凰端莊華貴。鄭大姑娘的嫁衣足足做了三個月,等嫁衣做好已是五月底了。春苗帶着十個金元的工錢回到了靠山村。
分家之後春芽不再需要育苗,木頭一畝水田定了種糯稻,糯稻本來生長的時間就要長一些,早兩年春芽也試過二茬稻,隻是糯稻收割得晚,時間根本來不及。春苗去了縣城幫春蕊鏽嫁衣,春芽在家閑不住帶了鏟子掃把和鐮刀斧頭帶着木頭林子上山。
山腳下,林子背着小背簍就往山裡闖。
“你等等,”春芽拉住林子:“你們平常也這樣直通通的往山裡去?”春芽拿過一根樹枝在林間草上揮舞拍帶着:“都說打草驚蛇,山裡這些野地,不知道草叢裡有什麼,走過之前先敲打一番。”
木頭把林子拉下來,站在春芽後面說道:“大姐,往日我們跟着青田過來也是這麼幹的。”
林子連忙點頭:“是,是,我都走在後面。”
春芽拿出鐮刀砍出道路來:“你們不要走遠了,我把這些路理一理。”
春芽又拿出斧頭将一些粗壯的枝條砍下來,看得出去年的小徑才收起斧頭,将砍下來的樹枝捆起來讓木頭搬下山去。林子在一邊看到一片小黃花,蹲下來開始挖,春芽收拾好樹枝才看到林子團成一團的泥巴。
“林子,你在挖之前要先看看根,”春芽說着蹲下來,用鏟子輕輕鏟開浮土,又用掃把掃去碎土:“你看,這種蜘蛛網似的的根,就不能團坐一團,回去重新種下時要把根系平鋪開淺挖土才行。”說着又挖開旁邊一棵小樹苗:“你看這種根系直直往下不知道多深的,就要把根團坐一團,深挖坑才能長得好。”
“不是種下去就行了嗎?”林子反複看了春芽挖出來的兩個坑。
“我算是知道後院那些半死不活的草藥是怎麼回事了。”春芽想起了什麼說道:“你挖的這些藥沒有人種過,也不知道習性。要想養好它們,就隻能好好看它們原本生長的地方。不是囫囵種下去就行了。有些是藤蔓會蔓延,有些是紮根就長,無論是那種,都要分開一段距離,要不然互相搶養分,哪種也種不好。”
春芽一路走一路叫林子如何觀察植物根系生長模式,周邊是碎石還是土,灌木還是大樹,網狀根還是直系根,需不需要搭架子,林子一路聽一路說:“這個已經有了,回去要挖出來重新種。”兩個人不時停下來對着一棵草又挖又埋,又是鏟子又是掃把輪換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