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裝了。”少年居高臨下地揪着他的衣服,“來找我,不就是因為知道我哥跟陸家那點恩怨嗎?”
陸懷英其實早就想起來了。
當年辛家的哥哥在陸家結貨款,奈何當年的陸家在物流這塊兒隻手遮天,在網絡并不發達的當年愣是跪在陸家門口要賬都沒結算回去。
聽說辛家那個哥哥背上了一筆巨債,遭了不少罪,還被人騙去下了海,後來就索性在海裡遨遊了起來,也不知道在哪拜了個幹爹,幾個月的功夫就站起來了。
當年落魄小子現在成了富貴逼人的辛少爺。
當年萬千寵愛的陸懷英成了跪在他腳邊的狗。
他媽的,風水能輪流轉,但是也别他媽的往死裡轉呐!
“吃啊。”少年果斷地松手。
陸懷英沒有皺眉,隻是老實地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但是這些油膩的東西塞多了讓人直幹哕。
他想喝水,這桌子上沒有水,唯一的一杯果汁,在少年的手裡。
“我想...”陸懷英剛開口,又閉嘴了。
陸懷英擡起頭來看他,少年最後一口喝完了果汁,他看着桌子上午餐卡,上面寫着:「辛星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他叫辛星。
那群跌馬仔說,他才十八歲。
十八歲的最容易上當,最容易上瘾,最容易被人勾着吊着跑,但是現在這模樣,似乎是他一直都在占據上風。
媽的,他哥不應該隔離了這些彎彎繞繞,把一切心機肚腸都藏在他身後,哪怕是風暴中心都讓他無憂無慮地長大嗎?
人心險惡是他這個年紀該知道的事兒嗎?
陸懷英的眼睛有點痛,眼角泛紅,這中間他隻是略帶祈求地去看他的果汁,卻換到了他譏諷地搖了搖手上的空杯子。
怎麼有種進狼窩的感覺。
陸懷英繼續吃,吃的感覺胃裡都痙攣了,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吃這油膩的叉燒。
“行了。”辛星看着他的死樣子,倒胃口得很,“别吃了,收拾收拾。”
陸懷英起來收拾桌子上的東西,給客房服務打電話,别讓這味道在這裡過夜。
“把我東西收一收。”辛星依舊在那桌子上拼樂高。
陸懷英嗯了一聲,幫他把衣服都挂起來,拖着熨鬥就去熨,加濕的蒸汽有點迷眼睛,辛星就盤着腿坐在地毯上,倚在牆上看着陸懷英,他說,“能熨一下你的屁股嗎?”
陸懷英嗓子發不出來聲音的感覺,他怕他真的熨在自己的屁股上,皮肉都是要痛的。他夾緊了腿,細節決定大局,他站在原地一直都熨那件襯衫。
辛星站了起來,還沒有陸懷英高,年紀也比陸懷英小五歲,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叫辛星的少年跟他的哥哥非常像,一樣的眼神淩厲,一樣的仗勢欺人,一樣的在秩序的高層。
陸懷英低垂着,眼睛隻敢看自己的腳尖,他露出了柔軟的脖子,像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白嫩小狗。
辛星的手擡起來放在他的肩膀上,審視的眼神像挑選一件貴重的玩具,他拿出來一沓錢,塞進陸懷英的口袋,接着往床上一躺,翹着腳,說,“給我跳個國标。”
陸懷英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動。
“那你有什麼才藝?”辛星問。
“我,我...”陸懷英猶豫了一下,說,“相聲行嗎?我小時候去聽了很多次。”
辛星一下子笑了出來,“我來這兒聽相聲啊?”
陸懷英又不會了,站在那裡像個棒槌。
國标不會跳看也看夠了,但是這種東西就不應該輕易地得到,他越是不會,越是能讓他有興趣,越是能讓他覺得自己跟外面那群給一沓錢就跳舞的妖豔賤貨不一樣。
“過來。”辛星勾勾手。
陸懷英過去了。
“吃過男人嗎?”辛星讓他蹲下,搔着他的下巴問他。
“沒...”陸懷英的臉紅了,連着耳朵都紅了,給他的錢是幹什麼的,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對面還是這樣的少年。
辛星捏着他的下巴揚起來,逼他直視,“你是不是想勾我啊?長着這狐媚子的臉,你除了想要我兜裡的錢你還想要什麼?”
陸懷英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蹲久了,腿麻了,他也不管了,跪在地上。
辛星品了品自己說的話,笑了,“陸少爺?怎麼給自己混成這樣啊?”
“我是跟着我媽來的,”陸懷英說到此處,排練了幾百次的最佳的表演,“我媽跳海了,我走不了。”
辛星擡高了他的下巴,眼裡壓根不信他的話,卻問了,“真的?”
真的假的他心知肚明。
陸懷英有掌控自己眼淚的本事,忽地就掉了一滴下來,砸在辛星的虎口,他又轉過去,唇還在微微抖動,“我是想還錢,我是不想在這裡....可是我...我又沒對你跟你哥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