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個屁。”辛星說,“都奔着那頭盔來的?”
“你要啊?”齊若民問,“我覺得沒必要,這路跑不快,容易出事兒。”
“我不要,”辛星說,“湊個熱鬧,好久沒出來跑了。”
野賽開始了,各家的敗家子兒到底是不是為了頭盔不好說,但是揚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沙塵,轟鳴着馬達聲,他們的笑聲比這兒都高。
“那頭盔不好弄。”齊若民說,“一共就出了十五個,得他娘飙成啥價格。現在野賽也不好辦,不讓壓的壓根也不賺錢,不知道這老闆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之前壓錢的時候老出事故,”辛星說,“現在這樣還能熱鬧熱鬧跑一跑就不錯,不然也沒意思。”
“說的可不是,”齊若抿點了根煙,“玩的就是個氣氛。瞧瞧這排面,這老闆圖啥呢?”
這是一個江邊的盤山路,從前就是跑山的聖地,這會兒讓裝扮得有點熱鬧,射燈與音樂齊上,震得人耳朵都要疼,機油味兒在這裡就像興奮劑,脫缰的時候更是像猛獸出籠,夜色流星,與風共舞。
“還别說,整得還挺那麼回事兒,”齊若民點了根煙,“還是從前的林港有意思,現在這比賽都不掙錢,一抓一個準,真是煩死了。”
“跑啊?”辛星問。
“你說這地兒我咋瞅着有點兒不對勁,但是我有點說不上來,”齊若民說,“這旗從前不都随便扯來的嗎,今天好像連顔色都變了。”
“有嗎?”辛星看了一圈,氛圍旗不都這個樣子。
辛星感覺胸腔一陣震動,是陸懷英的電話。
辛星走了兩步,到僻靜處聽電話。
“喂?”
“我的星星好帥啊。”
“你在哪兒呢?”
“你後面。”
辛星一擡頭,看見陸懷英從車上下來,“好久不見,有點想你。”
辛星說,“什麼就是好久,不是早上才見。”
“你跟這兒來幹什麼?”辛星說,“邊上玩去。”
“他們在群裡說你來這兒玩,不能跟啊?你藏人了?”陸懷英笑得眼睛都彎了。
“我藏個屁,”辛星抱着頭盔往前走,“今天事情弄得怎麼樣啊?”
“不怎麼樣,都想要錢,我還想要錢呢,”陸懷英往後攏了攏頭發,“開不了這個頭,這地皮不簽字又過不了,我跟你哥說了,讓他定怎麼弄。”
“一般這種事都怎麼弄啊?”辛星問。
“壓價,”陸懷英說,“但是他們開口有點大,估計很難談,慢慢談吧,一個個找,一個個談,能壓就壓。”
“想想都覺得麻煩,”辛星撓着淩亂的頭發,見陸懷英衣服都沒換就來了,“我還得跑一圈去,你在這兒呆着吧。”
“能帶我一起嗎?”陸懷去拉他的衣服。
“我不習慣帶人。”辛星說着話就要扣上頭盔。
“我又不是人,我是狗。”陸懷英别着不讓他戴。
“傻逼。”辛星說,“上邊上玩去。”
“不行,我想坐你的摩托車。”陸懷英拉着他的衣服,“别走。”
“我真不習慣。”辛星說着話就打開他的手。
正要跨上摩托車,就看見那DJ把陸懷英拉走了。
辛星有點懵。
陸懷英在衆人的歡呼聲裡走想去,笑着拍了拍喇叭,溫柔地說,“大家今天主要注意安全,然後的話感謝大家來捧場。”DJ舉起了頭盔,彩炮開始蹦蹦地往上打,射燈到處打轉兒,女郎們開了香槟,“廢話就不說了,祝大家今天玩的高興,尤其是——”
“我的星星。”陸懷英的聲音從台上傳來,直抵辛星的耳膜。
聲音追着眼神,落在辛星的身上,他身後有疾馳的摩托而過,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這時候的漂移需要擺脫重力。
辛星在一瞬間晃神。
鈔票槍往噴着,有人揚出了紅包雨。彩帶像蜘蛛一樣開始結網,dj大聲地繞口的pop,連排的沙灘椅上供應免費的酒水飲料,湊熱鬧的人紮堆,此時煙花炸開,陸懷英從人群裡鑽出來。
原來那些花花綠綠的彩色旗幟上無一例外都是星星圖标。
真是土死了。
辛星與他對視,中間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是一輛輛公路流星,如果體育競技真的有哪些可以讓人傾倒的地方,也許是人類的極緻勇敢。
他從對面走來,弓着腰與他平視,扯了下辛星的衣服,有點兒撒嬌地說,“居然一點私貨都不讓夾帶,我好傷心啊星星。”
“你弄這個是要幹什麼?”辛星不解。
“當然是想讓你帶我兜風。”陸懷英說。
“頭盔呢?”辛星問。
“誰第一送誰啊,”陸懷英說,“得公平公正。”
“哦,”辛星說,“那你忙去吧,我去跑一圈。”
陸懷英攔在他面前,“真的不行嗎?”
“我說了我不習慣。”辛星跨上了車。
陸懷英一下子就跨上來抱住了,“那你現在習慣習慣。”
辛星閉了閉眼睛,猶豫了一下,“那你得帶頭盔。”
“我戴你的。”陸懷英說。
“那我戴什麼?”辛星轉過來問。
“什麼馬克思簽名的那個呗。”陸懷英說。
“那不是獎品嗎?”辛星說。
“那怎麼了,為了獎勵你沒有瘋跑,”陸懷英說,“就得送你。”
“那他們呢?”辛星問。
“我偷過來給你。”陸懷英狡黠得眨眨眼。
“我不要。”辛星冷着臉,“你沒頭盔就下去。”
“我有就可以嗎?”陸懷英伸手,邊上的人遞給他一個,他把辛星的頭盔摘下來,換了上去,“這東西,弄一個還行,兩個是真費勁呢。”
“他不叫馬克思。”辛星說。
“我記不住。”陸懷英抱着辛星說,“你想我了嗎?”
辛星沒有回答他,機車轟鳴着往前,揚起一片沙塵,陸懷英抱緊了辛星的腰,在夜晚的格子女郎的尖叫聲與口哨聲裡往前行駛。
“星星!”陸懷英大聲地喊。
“啊?”疾風中的人都耳背。
機車甩尾,沙塵過人,停在終點格子線。
“你又墨迹什麼呢?”辛星摘了頭盔問,“剛剛聽不清。”
射燈刺眼,在天上轉啊轉,光影都會偏好漂亮的人,辛星攏了攏頭發,叼了根煙,瞥了陸懷英一眼,靠在機車上,陸懷英将頭盔往後視鏡一扣,站在他的跟前微微彎腰,二人錯額點煙,射燈輪轉,白光乍現。
陸懷英吹出一口白煙,信手撇了自己的眼鏡,掐住了辛星的喉嚨,堵住了他的嘴唇,“我說要你想我,你聽清楚了嗎?”
五年前條然靠近的臉,在此刻穿越時空,親吻上了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