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幹什麼,”陸懷英說,“你坐後面去吧,再睡一會兒,才兩點。”
陸懷英放倒了自己的座椅,把手插進兜裡,歪着頭要睡覺了。
“我等什麼時候去,”辛星滑了兩下顯示屏上的導航,“這過來拖車都得天亮了,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
“嗯。”陸懷英閉着眼睛說,“不好意思啊。”
辛星又滑了兩下,定定的看着陸懷英,“下去。”
“我下去幹什麼,外面冷。”陸懷英說。
“你滾下去。”辛星道。
陸懷英有點兒不爽,但是也下車了。
辛星挽起袖子,打開後備箱,找了些東西就開始卸載備胎。
辛星蹲那兒摸了摸,又上了駕駛室把車别出來了一點兒,又跳下來跪在地上磕千斤頂,陸懷英茫然地看着他,見他把車輪子滾過來,單腳踩在扳手上,叼着個手電就把前車胎卸了。
他滾着輪胎過去,緊了緊,又把壞車胎塞進了後備箱。
“上車。”辛星的手上都是機油,他倒了瓶礦泉水正在洗手。
“你怎麼不罵了。”陸懷英問。
“我喝了酒,不能開。”辛星不耐煩地說,“你技術是真的菜。”
“冷不冷?”陸懷英問,順便把車裡的暖氣往上調。
“快走吧。”辛星說。
“知道要去幹什麼嗎?”陸懷英問。
“不知道。”
車輛繼續往樹杈與爛路裡進,還是黑漆漆的,除了遠光燈什麼都沒有。
辛星調了首歌,閉着眼睛。
「II aurait suffi」
陸懷英的眉毛挑了一下,在黑漆漆的車廂裡也看不出來,“這唱得什麼?”
“不知道。”辛星說。
“哪個國家的?”陸懷英問。
“不知道。”辛星說,
陸懷英的舌尖舔舐了一下嘴唇。
這歌還有個特矯情的翻譯,「偏愛月色動人,怎奈夜色弄人」。
辛星還會聽這種東西,在陸懷英的感覺裡他好像跟應該去聽地下新說唱。
前面沒路了。
陸懷英背着東西打着戶外手電,在半夜三點的時候爬上最後的觀測台。
“本來想,你一醒就讓你看看星星,但是...有點小插曲了。”陸懷英去拉他的手,他換了鞋,不要他拉。
“天氣不好,”陸懷英說,“看不清楚星星了。”
“真踏馬有病,大半夜的跑山上來看星星,我真服了。”辛星說着話,撈了根筆直的棍子點着路,“有蛇我幹死你。”
“死髒的,都是蟲子,還是灰,”辛星邊抱怨邊走,“我真服了。”
“轉頭。”陸懷英說。
冬日的銀河璀璨,肉眼都能分辨。
觀星台不遠,但是好像不需要上去了。
“法國歌,你喜歡?”陸懷英問。
“法國隊的姆巴佩倒是厲害,”陸懷英說,“有機會,想跟你一起去看世界杯,在島上的時候跟那幫人一起看,其實我可能更喜歡莫德裡奇,可能你會更喜歡前鋒。”
“我喜歡守門員。”辛星說。
“是喜歡看點球嗎?利瓦科維奇,跟巴西的那一場?”陸懷英跟他一起往山上走,真是離譜,原來他們還能有除了床上跟生意之外,聊到一起去的時候。
“點球确實更好看。”辛星說,“那你等不到莫德裡奇的下一屆世界杯了,他老了。”
“下一屆,你覺得法國隊能拿大力神杯嗎?”陸懷英問,“我有機會跟你一起去看嗎?”
“不知道。”辛星說,“反正你喜歡的格子軍團拿不到冠軍。”
“誰說非得拿冠軍才好。”陸懷英在前面開着路,“像我們國足,出線我都興奮,我還指望他們拿冠軍嗎?”
“提這晦氣的事兒幹什麼,”辛星說,“我現在已經夠煩的了。都他媽什麼路啊,草。”
辛星的棍子點在地上,他是真的有點煩。
“星星,法國有很多出名的東西。”陸懷英停下了腳步。
“你想說什麼?”辛星問,人就在他的跟前。
黑暗裡唯一的手電在此時被陸懷英熄滅,狹長的光暈在廣袤的黑夜裡漫步,光綢像一道飄帶,但是陸懷英好像更喜歡閃電。
北面的天空是真的黑,陸懷英覺得他揣着答案問問題。
“法國比他的日不落還出名的,是法式濕吻。”陸懷英落下了他的裝備,望遠鏡與移動電源通通掉落在地。
圍欄上辛星被抵着後腦親吻,旖旎的夜景在口唇之間,薄唇反複碾壓,霸道又刁鑽地擠入讓辛星的臉在冷風裡漲紅,他的吻技進步飛快,壞種天生就有撩撥人的天賦,“...你聽得懂。”
那首歌,他們都聽得懂。
樹影在他的臉頰遊離,他的眼睛是第二重夜空。
觀星台就剩下斷壁殘垣,陸懷英脫了外套,鋪在上面,把辛星夾着胳膊抱了上去。
辛星低頭與他一同點煙。
“為什麼要帶我看星星?”他問。
“裝逼。”陸懷英皺眉猛吸了一口。
“看完了呢?”他問。
“你要是不罵我,我就想跟你等日出。你要是罵我...”
“罵你呢?”
“那你等不到日出,隻能等着被日。”
“滾。”
“罵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