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都下午了,陸懷英是被電話吵醒的。
還是廠子換設備那事兒,之前陸懷英他爹弄得那一屁股的爛賬現在都得收拾,他主要還是運輸這塊的業務。
物流天天都喊降本增效,哪有那麼容易,維護老客戶就費勁去了,林港這片年輕的後生不斷地冒頭,價格越壓越賤。好多貨款季度結跟年結也是很正常的事兒,回款慢又每天都得花錢,要賬又是個麻煩事兒。現在市面上核算出來的發貨成本算500一噸,壓了價格生意都沒的幹,陸懷英天天說的最多的就是——
“好的,我再催一催。”
哈哈,陸懷英真是要氣笑了。
回來當少爺,沒想着回來當催收。
對面提了一堆要求,最後說了個價格。
聽見的時候陸懷英又笑了,本來低聲地接,忍不了。
“行,時間跟貨發我,我給你背過去。”陸懷英捂着眼睛挂了電話。
辛星醒了,看見陸懷英臉色還不如昨天好,大晚上又折騰了一圈,“去醫院嗎?”
陸懷英攬了一把辛星,“人家好虛弱。”
二人下樓用了點飯,陸懷英就往辛星身上倒。
“沒骨頭嗎你?”辛星說着又推了他一把,力氣一次比一次輕。
“這不是有你呢嗎?”陸懷英上了車,比了個耶跟辛星拍照。
他用辛星的手機把照片傳到自己的手機上,“咱兩看起來怎麼感覺年紀差了得十歲呢?我怎麼這麼顯老啊?”
“你會不會p圖,你幫我p一下。”陸懷英低頭看照片,“我要放我桌子上。”
“你事兒怎麼這麼多。”辛星說。
“你的桌子上可以擺我的照片嗎?”陸懷英一臉期待地問。
“黑白的可以。”辛星木着臉說。
“你這個人啊。”陸懷英戳着他,“你真的一喝酒你就我千好萬好怎麼着都好,現在就這個死樣子。”
陸懷英還要說辛星兩句,不斷地有電話進來,陸懷英歪着脖子接電話。
“懷英啊,你實話跟我說,這廠子以後姓陸還是姓辛啊?”對面的伯伯問。
“姓陸,”陸懷英一邊摸着辛星的手邊說,“大舅哥撐腰,不然我沒人仰仗,回來不得被吃肉嗎?”
對面诶诶的應着,之前工廠的效益也不差,重新分配的話嘗過甜頭的還是想投進來做的。
“懷英,我跟你叔商量着,咱一輩子就在制冷廠裡的,别的也不會,”對面的阿姨說,“但是我們也怕,說辛家有點兒...”
“沒那事。”辛星冷冰冰的說。
“啊啊,”對面的阿姨說,“行行行。”
“看出來你往那一坐的威力了嗎?”陸懷英在手機上記名字,撞了一下辛星說,“又省錢了。”
辛星卻低着頭不說話。
“幹嘛呀?”陸懷英去搔他的下巴。
“我晚點兒想回家一趟。”辛星說,“回家跟我哥吃個飯,他給我發消息了。”
“去呗。”陸懷英玩着手機,“晚上回來住嗎?”
“不回來的話我能來找你嗎?”陸懷英接着問。
“你不回來我吃不下飯的。”陸懷英伸長了脖子還喊。
“再看。”辛星說。
辛星前腳剛走,何叔就來了。
陸懷英躺在病床上,何叔關了門,拉了簾子,剛剛的暖陽消失,屋裡陷入了昏暗,何叔穿着中山裝,年紀已經大了,他坐在一旁。
“集中港的事,本來不配合的人,知道辛老闆的弟弟打了一圈人,剩下的也都可以商量了,差不多把錢都談完了。”何叔拿着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慢慢地削着蘋果。
“嗯。”陸懷英淡淡地應,手上還在p自己的合照。
“你讓下給廠房的訂單跟合同,找的是海上專門騙錢的中介,現在人已經跑了,沒地方找了。”何叔削蘋果的技術一流,蘋果皮長長的一條。
“ 嗯。”陸懷英的眼睛還在手機上。
“但是懷英,這些事情好像有人在查,”何叔把蘋果遞給陸懷英,“但是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有人打聽。”
“盯着我的人多,”陸懷英咬了一口蘋果,“隻能快一點兒。”
“辛老闆的秘書來拿了一份年報,”何叔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陸懷英幹巴巴地嚼着蘋果,擰着眉說,“已經這麼着急要把我吃了嗎?”
“隻是拿了份...”何叔說,“不能說明什麼吧?”
“他有心事,回去給我拿東西去了應該。”陸懷英看着門外,想到了辛星,“他哥可沒給他發什麼消息,估計他找他哥去了。”
“他回頭我要給他轉專業,再給他弄一個俱樂部,到時候你拿他的材料,他名下他哥給他弄了公司,有些是空的,你找個合适的,托管出來。”陸懷英轉過頭來,看着何叔,眼神一瞬間又薄了,“早點兒準備起來吧。”
“懷英,”何叔說,“現在辛老闆還沒有做什麼事情,我覺得是不是...”
“等他咬死我的時候謝謝我的慈悲嗎?”陸懷英看向何叔,不解地說,“非得人家動手我才能反抗嗎?我連我自己的爹都不能信,我信這毛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