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殊失笑,俯身揉揉毛茸茸的頭,“沒事的,小小怎麼突然變成人了?”
他原地坐下,小小站在他兩腿間的空地上,這樣小小不用那麼努力地仰頭了。
小小對自己是人形沒什麼實感,仍然像貓一樣紮進慕容殊懷裡,不滿地拱了拱,讓慕容殊快給她順順毛。
慕容殊摸摸頭,拍拍背,把她從身上撕起來,“好了,你還沒回答我,怎麼變人了,之前看過一些典籍,好像沒有烜歲變成小孩的例子。”
他觑着小小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說:“其他烜歲都是化為成年人的。”
摸摸很敷衍,還被戳到痛點。
小小氣鼓鼓的,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在慕容殊的注視下,不情不願地把伸到主人衣襟裡的爪子拿出來,道:“我吃了殘片,被扔出冥神境的時候好像還吃了點劍尊的靈力,境界連破數階,現在已經是出竅後期了,但是打赢化神的沒問題。”
說着說着,她神色又有些驕傲,“我們烜歲通常都是自然境界,年歲到了,實力也就到了,像我這樣幼年期卻有亞成年初期實力的可少了,你當然在典籍記載裡翻不到。”
妖獸到了出竅期便能化作人形,小小花費許多天,終于勉強馴服了體内的力量,就迫不及待變人給慕容殊一個驚喜。
她在屋子裡等啊等,等得無聊了,打算變回貓玩一下,沒想到貓變人容易,人變貓卻有點難度,試了一下沒試出來,一怒之下幹脆躺闆闆。
慕容殊相當捧場,眼睛微彎,真心實意道:“哇,小小好棒,這麼一點點大就這麼厲害了,吸收力量給你累壞了吧。”
“來,讓我仔細看看。”
小小乖順地任他擺布,讓擡胳膊擡胳膊,讓擡腿擡腿,讓轉圈轉圈。
“真乖。”
頭頂傳來掌心溫暖的熱度,小小嘴角揚起。
把貓折騰了一圈,見她精神抖擻,沒有一絲不舒服的樣子,慕容殊才算放心。
慕容殊捏了下小小的小手,真可愛。
貓可愛,變成人也很可愛。
原型——
很威風。
看着小小,慕容殊終于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笑。
這些天,慕容殊每日都在苦苦練劍,比往日任何一天都要勤奮。
除了練劍,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有時,慕容殊會突然發呆,望着一點出神。每隔幾天,他會去妄意屋裡睡覺,在心中默默想:師尊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允許,但是我太想你了。
沈卿卿會陪他,小小會陪他,但就是不行,慕容殊從未覺得明劍峰如此空曠過。
繼小小變人後,慕容殊又迎來第二個好消息。
收到消息的那天,沈卿卿正好在旁,她垂着頭,掩去眼底晦暗的情緒。
他們盼了又盼,終于在日薄西山時等來了禹景曜。
“小殊。”
“師兄!你這次去了好久。”慕容殊拉着他手往裡走。
禹景曜的動作僵硬一瞬,又自然地任慕容殊拉他。
沈卿卿吸了吸鼻子,看着禹景曜背影的眼神暗了暗。
血腥味。
新鮮的血腥味。
禹景曜神色自如,慕容殊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那副溫柔的笑面如面具般待在臉上,直到現在,嘴角的弧度都沒變分毫。
沈卿卿站在一旁靜靜看着,視線往上,撞入一雙沉暗的眼。
那雙眼睛好似不經意望過來,卻叫沈卿卿心頭一抖。
平靜無波的眼底是狂躁的風暴。
她撇過眼,不願再看。
清脆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角略顯沉悶的氣氛。
慕容殊烏發如雲,順從地披在背後,狹長的雙眸透着關心,“任務還順利嗎,這次真的去了很久。”
禹景曜溫和道:“任務成功了,但是有兩個師弟沒能回來。”
很稀松平常的語氣。
慕容殊怔了瞬,“沒回來是指……”
“死了。”
慕容殊喉頭艱澀,“那邊出的事很嚴重嗎,連師兄你都護不了大家周全。”
禹景曜唇畔噙着一抹笑,輕輕搖頭,“不難,隻是我一時疏忽犯了錯。”
“師兄,你在難過嗎?”
清風吹過,吹皺杯中茶水,一片茶葉在中央打着旋,最終緩緩停下。
禹景曜垂眼,良久,“嗯。”
“笑不出來就不用笑,你知不知道你笑得有多難看。”
慕容殊說,“在我這裡,你沒必要時刻保持溫潤穩重的大師兄模樣。難過就哭,高興才笑,每個人都有考慮不周的時候,你已經盡力了。”
禹景曜擡眼看向慕容殊,神色莫名。
可若是我沒盡力呢?
我親手将他們推入深淵,親眼看着他們咽氣。
在臨終之際,他們看着自己的大師兄,眼裡全是信任。
禹景曜,你都做了什麼?
暴虐的情緒在心底盤旋,一刻不停,理智與戾氣随時随地撕扯争鬥。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但是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