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懲戒堂受罰回來後,禹景曜片刻不停地趕往明劍峰。本是因為聽聞劍尊的事有些擔心慕容殊,沒想到最後反被慕容殊擔憂安撫。
他意識到,自己的狀态十分不對勁。
比如現在,那隻白貓在慕容殊的腳邊撲騰,抓撓他的衣角,慕容殊彎腰,溫柔地将貓抱起,任由貓吸食他身上那淡淡的,勾人的香氣。
抱好貓,慕容殊又開始關切久不出聲的沈卿卿,兩人隔得很近,舉止親昵。
禹景曜看着,心中嫉妒與暴虐如幹枯草地中的點點星星火,頃刻間燒起燎原大火。
難以自制,難以熄滅。
“師兄,我現在沒有很傷心了,你不要這樣愁眉不展的。”
他聽見慕容殊說,嗓音似清泉澆滅邪火。
禹景曜從無可抑制的負面情緒中掙脫出來,恍然意識到,原來剛剛慕容殊一直在同他講這些天發生的事,可他的眼裡隻有那些令人嫉妒到發狂的親密舉動。
“嗯。”他松開眉頭,躁意在胸膛奔騰不止,肆意蔓延。
禹景曜目光微垂,不敢去看慕容殊。
饒是如此,那抹雪白仍是晃人眼。
餘光瞥到慕容殊搭在桌上的手,腕骨凸出,手指細長,指甲修整得圓潤整潔。
他練劍,卻緣于是修士,沒能留下繭子。
這雙手和他身上的每處肌膚一樣,柔軟細膩,仿若上好的玉,卻比玉溫潤。
思緒不知覺飄散,禹景曜又想到慕容殊的臉,那樣姝麗豔絕,一颦一笑叫人為之傾倒,他隻要站在那兒,就會吸引所有人的視線,他若注視着誰,那人必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的臉上總是流露出與容貌不符的簡單純粹,是發自心底的關切和善意。
鈴聲自遙遠的時空傳來,一下又一下,模糊又清晰,侵擾着心神。
摧毀的欲望如浪潮襲來,慕容殊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中,禹景曜心中卻是濃厚的毀滅欲。
禹景曜逼迫經脈内靈力倒流,血腥味湧上喉間,他面不改色地咽下。
終于清醒了。
破開迷障,禹景曜擡眼看向被自己臆想的人。
恰巧,慕容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雙目如兩捧春水,内有春波微漾。
怔愣片刻,禹景曜與他告别。
他的狀态越發不對勁了,細細想來在數月前已有端倪,初時隻當是葉振和方瑤接連突破,心有不忿才易怒易燥了些,可這次任務後,他斷定自己是中招了。
離開明劍峰後,禹景曜直接去了主峰找張宗。
*
慕容殊很聽妄意的話,乖乖地待在明劍峰數日,一步也沒有踏出過。
但近日,除了練劍,他又多了一項活動——去藏書閣。
師尊對抗飛升雷劫時,他隻能蜷縮在保護套中,眼睜睜看着恐怖的雷一道道劈下,發現大師兄的不對勁也無能為力。
無論是法寶還是丹藥,這些外界的力量終歸不屬于自身,他隻是一個脆弱的蝼蟻,修真界中人人都可以踩一腳。
奈何體質特殊,他隻得去藏書閣翻閱典籍,尋找是否有旁的解決辦法或修煉途徑。
藏書閣并不隻是一座閣樓,這是一處建築群。
它們依山而建,層層疊疊,交錯起伏,朱紅的門扉,金色的琉璃瓦覆蓋在頂上,四角飛檐翹起。
恢弘大氣,韻味悠長。
藏書閣隻有一位守書人看管,誰也不知道他具體是什麼身份,隻知道他從未離開離開過藏書閣,每日與浩繁卷帙為伴。
接連幾日見到慕容殊,守書人已經記住他的臉了。
守書人聲音低啞滄桑:“你又來了。”
他沒有着萬法宗的統一服飾,寬大的鬥篷掩蓋住身形,臉掩在暗處。
用許多人的話來說,守書人是個很怪的人。
但慕容殊一點不怕他,“對呀。”
慕容殊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我想要的。”
守書人:“你很需要它。”
慕容殊重重點頭,“必須找到它。”
他又垂頭喪氣道:“但是我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了。”
守書人:“能找到的。”
慕容殊露齒笑:“成您吉言啦,希望我今天就能翻到。”
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一排排數丈高的書架引入眼簾。
守門人說:“進去吧。”
萬法宗底蘊深厚,連先天靈體,先天爐鼎這等罕見的體質都有幾本相關典籍。
藏書閣太大,區區幾本的數量又太少,每回慕容殊都要尋找許久才能找到一本有相關記載的書。
幾日過去,他幾乎将藏書閣翻閱了個遍,僅僅找到的那些記載也與先前了解到的别無二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