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州站在賈虎身後,腦中瘋狂運轉,小姐讓他假扮她在此處,就是不想人知道她此時去了别的地方。
“王公子有禮。”
一道與宋雁書有七八分相似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賈虎驚恐地想要轉頭,卻被喬州在腰間捅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僵硬的脖子。
王元笑了笑,“宋小姐客氣,請問宋小姐可是要去永壽寺?”
喬州又戳了戳賈虎,賈虎顫抖了一下,總算找回神志,挺直身子冷喝道:“與你何幹!”
王元被這一聲冷喝驚了一下,尴尬道:“是在下唐突了。家父與在下一直十分敬佩宋将軍,是以在下一見宋小姐有些激動了,還請宋小姐見諒。”
感受喬州在背後似乎又想開口,賈虎一把将他推了回去,道:“就算我們要上山,怎麼就見得要去永壽寺?”
王元越發尴尬了,他連連拱手道:“這位……将軍息怒,因這山上永壽寺最為聞名,是以在下有此猜測,在下隻是見小姐在此歇息難行,想将馬贈與宋小姐,并無他意。”
喬州扯了一下賈虎,止住賈虎的話頭,從賈虎身後出來,向王元一禮道:“多謝王公子,我二人歇歇便好了。”
王元擦擦額頭冷汗,避開兩人的視線,連連道:“是是是,那小姐暫且休息,小生先上山了。”說完,他連忙退後兩步,騎着馬落荒而逃。
賈虎見王元身影消失,一下蹦得離喬州八丈遠,一臉驚恐,指着他道:“你的聲音……”
喬州面無表情道:“你的聲音。”
賈虎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喬州嘴裡說出來,幾乎與他的一摸一樣,更加驚恐了,吓得直結巴,“你你你!”
喬州歎了口氣,用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聽過口技嗎?”
“啊?”賈虎愣了愣,“是口技啊?”
見賈虎鎮定下來,喬州皺着眉道:“那人似乎并無敵意,你剛剛的态度讓小姐日後見到他……”
見賈虎一臉茫然,喬州耐心與他解釋一通,直到被賈虎一句“你捅我的意思不是讓我趕走他嗎?這樣趕走他最快啊。”噎住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宋雁書騎着馬姗姗來遲,見喬州黑着臉坐在一邊,賈虎小心地在他旁邊左右徘徊,俨然是昨晚兩人的樣子掉了個個。
“怎麼了?”
喬州一邊換裝,一邊說剛剛的事。
“王元……”宋雁書換回自己的衣服,陷入回想。
“他父親曾經與父親确實有聯系,不過自五年前李太傅一案後,我們與京中的聯系便都斷了。”
兩人互換結束後,喬州重新化作老伯模樣,牽着馬先離開了。
宋雁書爬山時,轉頭看見賈虎一臉惴惴不安的樣子,微微一笑,“不要緊,‘我’并沒對他說什麼,你待會見了還是那個态度就行,我來圓。”
“嗯,”賈虎低低地應了一聲,扭捏道,“雁書,我是不是又給你闖禍了?”
宋雁書側頭看他,自從父親讓李川喬州也跟着自己後,賈虎總是不安,事事都要與他們争個高低,似乎擔心自己更喜歡他們。
“還記得我們八歲時發的誓嗎?”
賈虎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宋雁書,重重點頭,“我會永遠保護雁書妹妹。”
宋雁書微微一笑,“我永遠也不會不要賈虎。”
賈虎七歲時,賈虎的父親和二伯以身殉國,他的母親悲痛過度,也随夫君去了,自那以後,父親便将賈虎帶到家裡,與她,和一衆與賈虎一樣,因戰争失去雙親的孩子一起生活。
賈虎八歲生辰時,半夜一個人去了他父母的墳前,整座城裡的人都找瘋了。宋雁書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趴在父母墳前,燒得直說胡話,念着“都不要他了”之類的話。
宋雁書将他背了回來,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野狗,小腿被咬得血淋淋的,瘦弱的他從她背後掙紮下來,一直護在她身前,直到大人趕來,也沒有後退一步,傷得比她還重。
賈虎握緊拳頭,重重地“嗯”了一聲,大跨步地向山上爬。爬出幾步後回頭對宋雁書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傻氣,“我們可說好了。”
“當……”
古樸的鐘聲在山林中回蕩,縷縷陽光從頭頂照射下來,照在階前的佛寺紅色大門上,透出橘黃色的陳色舊漆,門上斑駁的歲月痕迹似乎在來者訴說佛語箴言。
即便已經快午時了,仍有香客絡繹不絕,更有虔誠的拜佛者,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地順台階而上。
宋雁書與賈虎一路而上,也被這肅穆虔誠的氣氛所打動。
兩人一路向着來往的僧人雙手合十,走到大殿,見高大的佛前跪了不少人,皆垂首合掌,低眉斂目,默默祈禱。
兩側的經幢上面撰寫了經文,一陣清風吹過,為肅穆的大殿增添了一些靈動。
賈虎突然拽了拽宋雁書,在她耳邊輕聲道:“就是那個人,兵部右侍郎的兒子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