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場景李朝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田湉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自己的手，撲在陳朔的膝頭心疼地仰面看着她，身旁的張明月聲淚俱下地說些什麼她卻聽不真切，周遭的一切好似隔了一層膜，遙遠而空洞。

她唯一能聽清的，是系統如催命般的加載。

生鏽地大腦艱難地轉動着，李朝陽有些迷茫，她不知道系統百分百到底意味着什麼。

随着系統的加載不斷逼近百分百，李朝陽有一刹那似乎看到張明月的臉上似乎有電流閃過，還未細看便不見蹤迹，可能是她緊張過度而産生的幻覺。

李朝陽隻感覺自己心跳得不正常，她隻憑直覺認為，系統這個加載到百分百一定是對張明月不利的東西。

但同時，李朝陽相信張明月一定有馬上離開的手段，可為什麼她沒有第一時間馬上去做？……是什麼讓她不顧一切也要去喚醒陳朔？

她不知道，她也來不及知道。

“加載完畢，即刻啟動抓捕程序……”

李朝陽不知道将要發生什麼，既然系統以所謂的“殺毒”和“抓捕”去定義，那她顧不得考慮其他，沖着張明月的方向喊道：“張明月，快走啊——”

“我最想做的……”和她聲音重疊的，是張明月面前一直如木偶般被操縱的陳朔。她緩緩擡頭，眼睛陰霾散去恢複清明，一瞬間有一股巨大的能量迸發，使她全身煥發出光芒，耀眼如朗朗白晝：“是我自己。”

Be real.

李朝陽來不及高興，系統的追捕馬上從李朝陽的手環處冒出，一道無形的暗黑色長條在下一刻直直向張明月襲去，李朝陽眼瞳一縮。

突然地，她好像聽到了石英鐘指針轉動的、清脆的一聲“嗒”。

周遭的一切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鍵，連手腕飛出的黑色光芒也變得異常緩慢向張明月的方向移動，她看不清黑暗籠罩之下是什麼，好似有些眼熟的鐵鍊樣式。但此時李朝陽也不想追究，此刻她隻關心張明月的狀況。

李朝陽想向張明月呼喊些什麼，可無論如何都無法發出聲音。

也在這個時刻，她清楚地看到周遭都被一切慢放的時候，張明月動作如常。她從陳朔的面前轉身，久久地看着自己。張明月的眼眶泛紅，臉頰還有未幹的淚水，視線帶着許多讀不懂的情緒，可她未曾言語。

李朝陽有些疑惑，張明月明明是最希望陳朔清醒的人，可為什麼這一刻她看起來并不快樂，甚至是那麼的哀傷。

沒有人告訴李朝陽答案。

随後，李朝陽眼睜睜地看着張明月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石英鐘的指針在此刻再度發出“嗒”的聲音，周遭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黑色光芒再度朝張明月撲去——

系統的黑色光芒隻來得及捕捉到一團空氣。

黑霧來臨之前，沒有人看清張明月的動作，她就那樣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抓捕失敗，正在上報……”随着系統的播報聲音，堵在嗓子眼的氣被吐出，李朝陽驚魂未定，做了個深呼吸才勉強将翻湧的情緒壓抑住。下一刻熟悉的眩暈襲來，強行把她帶離當前位面。

田湉似乎看不見周遭的暗潮湧動，跪在地面，直起身子再次抱住了陳朔，伏在她的肩膀哭泣，而這次陳朔沒有推開她。

陳朔有些疲憊，她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真實和虛假交錯的夢境，一時分不清什麼才是真正的現實。

但她擡頭對上挂在牆壁的，寫着店名有關的諸多物品，淺淺地勾勒出笑容，滿意地點了點頭。

隻有事業所在的世界才是真實的，沒有什麼能比事業上一步一步獲得成就更能讓她開心。

“哦對了，”陳朔輕輕拍了拍攬在她身上，還在低聲嗚咽的田湉，“如果有空的話，過幾天陪我去趟婦産科吧。”

在殘缺的記憶裡，她記得現在的月份依舊可以做人流手術，趁着胚胎還沒有長成，她得馬上作出決定。

成為母親不是她的心願，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田湉含着淚點頭應下。等她擦幹眼淚稍微平複了心情，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好像是和李朝陽一起來的，但是整個房間隻剩下她和陳朔裡。

……李朝陽呢？

當她在心裡提出這個問題之後，下一刻大腦好像補充了這部分缺失的記憶：她的好朋友李朝陽在上周已經出國了，隻不過當時她離開得比較倉促，在她離開之前也是在不斷鼓勵她再次和陳朔将自己心裡的想法講清楚。

田湉自诩自己的記性并不是很差，她清楚地記得剛剛是和李朝陽在一起的——但她的記憶又告訴她完全相悖的事實。除了李朝陽之外，她好像還忘掉了另一個人……是誰呢？

難道記憶也會騙人嗎？

如果記憶都不是真實的，哪還有什麼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