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陽趕回了自己在這個位面的家已經是傍晚,天色有些昏暗,她連燈都沒有打開,直奔卧室狠狠地撲在柔軟的大床上。她轉過身,呈“大”字平攤在床上,心情複雜。
以前在看類似于穿越的小說的時候,李朝陽經常就會有一個疑問:難道穿越過去的女主一點都不會想念自己原來的家庭和朋友嗎?
除了某些特定的身份“殺手”、“特工”那些女主以外,那些普通身份的女主穿越的時候,好像就能夠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身份,然後将自己的過往抛之腦後,全神貫注地經營當前的位面。
起初李朝陽也是這樣的。李朝陽從系統口中得知自己已經死掉,而且可以穿越不同的位面的時候,她是感覺很新奇的。
可是随着位面的變換,當李朝陽了解過她們的故事之後,她逐漸覺得力不從心。那些故事對她來說太難了,李朝陽完全不覺得自己有處理好這些事情的能力——她很想回家,貼着媽媽撒嬌,叉着腰跟爸爸吹牛,說自己工作上又有多少多少進展。
李朝陽從很久以前就知道,她的家庭比很多人都要幸福。可以在家裡當個無法無天的霸王,無條件被家人寵愛着、支持着。家是她一切的基礎,家是她不安的時刻最想要找到避風港。對于她來說,有家的地方可以給予她無限的力量和底氣。李朝陽一開始聽從系統的話語去進行任務,也隻是想要拿到更多的積分然後回家。
李朝陽從床上坐起來,将手伸入頭發裡,低頭揪着自己的頭發。
不可否認,當系統給出那個“籌碼”的時候,李朝陽很心動的。
可是真的要向系統舉報王曜魄的存在嗎?
雖然記憶已經被更改,但是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李朝陽知道自己對于王曜魄的熟悉程度幾乎斷定,那個人就是缺失的記憶裡最重要的那個人。那個人一定幫助了過去的自己很多,難道就要這樣忘恩負義嗎?
兩難的抉擇讓李朝陽頭昏腦漲。
殘陽的餘晖從窗戶投入,照到李朝陽的臉上。李朝陽擡頭看去,太陽的餘晖染黃了西邊的天際。
不知道在黑暗的室内呆了多久,李朝陽起身打開了大燈,低頭看到錢錦交給她的信封就躺在地上。想起錢錦那些神神秘秘的話,李朝陽蹲下身撿起信封,順手打開信封,将裡面的東西一探究竟。
裡面是一張照片,即使大半張照片被黑色墨水覆蓋,依稀能看出是兩個人的合照。
李朝陽有些納悶,皺着眉思考了半天,還是不明白這意味這什麼——但她知道被覆蓋的部分一定很重要。
要是想知道它真正的含義,那就應該先清除上面的墨水。說幹就幹,李朝陽拿出手機去到處搜索去除鋼筆墨水的辦法,在家裡拿出僅有的材料逐一嘗試。
其中一張并沒有完全被墨水覆蓋,很快就出現在了李朝陽的眼前。
不出所料,那是屬于年輕時期錢錦的臉。那時候的她比起現在的面龐更柔和,眼神也更鋒利,還是很明顯可以感受到她眼神裡的自豪。
被擋住的另一個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李朝陽想起錢錦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心底有了些許猜測:會是張明月嗎?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其餘的墨水污漬逐漸變淡,被覆蓋的部分也逐漸清晰。
李朝陽靠在沙發上無助地抱着自己的腿,将自己縮成一團,據說這樣的姿勢可以獲得少許安全感。
她低頭和照片稚嫩的臉龐對視着。
那時候的張明月還沒長開,臉比現在更顯得肉乎乎的。臉上的表情也不像剛遇到時那麼難猜測,拍照時候的張明月還抱着一束很大的捧花,肉眼可見的興奮與得意,連李朝陽這樣的局外人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更重要的是,張明月和錢錦中間托着一份錄取通知書。那是張明月當年高考被錄取後和錢錦的合照。
現在所有人認知裡的張明月是“平庸”的,而當年有且僅有一個人被這所學校錄取,就是徐易。這張照片也是這個世界的認知與事實相悖的佐證,所以它不能出現在錢錦的辦公桌上。
可是憑什麼,那是張明月自己做出的努力,就要為了“穩定”而被輕而易舉的易主了嗎?
在李朝陽以前的世界裡,高考是一件嚴肅而莊重的事情,它盡可能地保證着公平公正,讓所有人平等地擁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雖然它還有許多待完善的地方,但是它确确實實地讓許多大山裡的孩子有了走出去的機會,也讓許多人有了重新選擇人生的能力。
這個位面的世界觀和李朝陽曾經生活過的世界類似,高考也是一件很鄭重的事情。
那時候張明月憑借自己努力所換來的人生,現在有什麼資格從她身上移植到毫不相幹的人那裡——就因為他是所謂的“男主”嗎?
照這麼說,張明月還是“女主”呢,為什麼就不能是優秀的“理科天才”女主看上平庸的男主,然後開啟歡喜冤家的故事?
這不公平。
憤怒的情緒充盈了李朝陽的頭腦,她一刻也不想多等,拿起王曜魄給的便簽,按着上面的号碼撥了過去。